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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戰彆扭地轉過頭去,像是看花。不過,似乎她就說過那樣的淺薄的話罷。

半夏淺淺地笑。時間淺水般從心上淌過,帶走一些東西,也留下一些。有些痕跡漸漸被抹去,另一些痕跡被積澱下來,壓到心底裡去。不再是時時刻刻擺在面前的疼痛,一天,甚至忙起來會是好幾天,都想不到它,然而一旦觸碰到它伸展出的敏感的神經,還是會劇烈地疼痛,不再那麼尖銳,不再是鋪天蓋地攪混了整顆心的疼,而是從心底抽去什麼的疼,明明只是那麼一小塊空白,卻彷彿能撼動整個生命根基。

卻也是一片澄明的心境。

“青戰!”

青戰回過頭去。“看。”半夏手裡舉著一枝蒲公英絨球。青戰走近了,微笑,“呼”地吹散了那些小小的傘兒,那些白色的飛舞的種子就飄走,多半飛到半夏臉上。“青戰~”半夏不滿地叫。青戰卻笑笑就走。

“青戰!”半夏又叫她,青戰回頭,迎面是飛舞的蒲公英的傘兒。

半夏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春光,大概都黯淡了。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正文:第五十四節]

春天的風可不全是拂面的細細楊柳,雨也不盡是沾衣的纖纖杏花,一夜風雨聲,朝來花滿徑。青戰早醒時雨尚未停歇,園裡一片狼藉殘紅,風突然吹起,悠悠的花瓣又從枝上飄落。春雨洗過的樹葉分外鮮亮,桃杏的枝幹本是灰黑,雨水浸過反成墨色,尤其像是畫一般,粉白的花瓣在墨色枝上,點點新綠襯著,嬌嫩惹憐。春色總是美好,但是到了遲暮,不知該是如何蕭瑟。生命最初的韶華華麗鮮美,到了將盡時候,又是如何衰敗蕭條。

她很難想象奶奶的心情。留戀,恐懼,坦然?她不知道。昨夜夢裡,有人告訴她,快走,去見最後一面。她看不清那人相貌,只是似乎應該聽他的,因為他似乎是她的親人。不過,去見誰最後一面呢?她不知道。最初那人在前面為她帶路,後來,不知從何時他消失了,只有青戰一個人在走。陽光白晃晃的,落在大地上,青戰在熾白的陽光裡匆匆地走,走向何方她也不知道,然而就在走著。彷彿有個聲音一直在催促著她,要她快走:“快點,快點,快,晚了就來不及了。”後來彷彿是到了醫院,穿過紫藤花的花架,她走進醫院長長的走廊,她要到走廊盡頭的房間裡去,只是無論她怎麼走,她都走不到。走廊長長的,卻並非無盡,她可以看到走廊盡頭的病房,她一直向著那間房走去,可是,就是走不到。那個聲音還在催促著她,充滿焦急和不安:“快,快,快,就要來不急了!”她焦急地跑起來,然而卻像是在跑步機上,怎麼跑都沒有前進。她是焦慮的,簡直要哭出來——她的心裡也是渴望見那個人最後一面的,儘管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她越發努力地跑,可是那房間竟然離她越來越遠。終於,遠得看不見。

那個聲音說:“晚了。完了。”這時候突然之間什麼都消失了,悲傷焦急遺憾,什麼都沒有。她停下來,那間病房還是在走廊盡頭的那裡,安安靜靜的。門是緊閉著的,裡面究竟有誰,發生了什麼,外面一無所知。青戰沒有了任何情緒和心情,就只是停下,站在那裡。輕輕地嘆息,不留痕跡。轉身,居然還是在剛剛走進醫院大廳的地方站著——她那麼努力地跑,跑了那麼久,居然沒有移動——她始終只是在原地站著的。

陽光,白晃晃的陽光,毫不溫暖的光,像是假的,從外面毫不吝嗇地灑進來。青戰走出去。沒有了來時的紫藤花徑,出來就是街道,繁華的街道。她沒有再回過頭去看看醫院是否還在,她就只是向前走,不回頭。

路上很多人,熙熙攘攘。她低著頭在人群裡走,她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只是知道自己應該走,向前走。卻聽得周圍的人齊齊地歌著:“別矣,生之國,來適茲土。生者,生者,焉知南面王樂。”

!?難道是她死了?她匆匆趕赴的,是她自己的葬禮麼?

驚異地抬起頭,周圍的人還是之前那般各走各的路,神色匆匆,腳步匆匆。她低下頭去,那樣的歌聲再次響起。

奇怪地夢。大約是昨天太累了。青戰自己想。還是和絃一起去上學,弦說:“你的臉色不大好。”青戰只說是有點累,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

英語課又看電影。燈關上,窗簾拉上,只有幕布上的光影。下面的學生有竊竊之聲,前面人頭晃動,後面的就跟著一起晃。青戰心裡隱隱不安,無心看電影,只是坐在後排看著這些看電影的人。到了悲處,有人哭,有人笑。哭者究竟是為了故事裡的人物悲傷還是為自己傷感,不得而知,也可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