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液體緩緩溢位她的眼眶,滴答落入溪中溶於水裡,她淡淡地說:“不會,我不討厭你,我”
呼嘯奔騰的水浪碾壓磨平了粗糙的熔岩床面,從高聳陡峭的山崖上跌宕飛瀉而下,極高的落差,豐腴的洪流轉瞬凝成剔透的晶瑩顆粒,流沙一般散成千萬,在層疊峰巒間時隱時現,被溫婉的晨光折射成暖色。
“喜歡你”
他期許已久的那句話,被隱沒在了浩蕩的泉水聲響裡。
她知道,這句話她不會有勇氣再說第二次
再睜開眼瞼的時候天色已亮,對上陸無涯那雙帶著擔心神色的紅眼,我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眸子。
“暖暖,我不介意你去看他。”陸無涯這話說得也很心虛。
“我沒有想去看他。”我比他更加口是心非。
“那麼你就不會在夢裡念著他的名字。”
“”
長時間的沉默,陸無涯沒有過來逼迫我直視他的眼睛宣判我的不忠,我側過身子壓抑地微微顫抖。
他曾經欺騙過我,他曾經囚禁過陸無涯,他曾經強暴過我。
他曾經傷害過無數的人,他是那麼的罪不可恕
我不會喜歡上他的,不可能喜歡上他,不能喜歡上他。
我這樣說服著自己已經開始微微偏離正軌的心。
“不要逃避自己的感覺,”陸無涯突然摟住了我,他說的話好不真切,“去面對吧,有我陪你。”
“陸無涯”我緊緊地抱住他,窒息式的擁抱,不想放開。
“我愛你。”
我知道那三個字像是狡辯,可我卻想讓陸無涯明白,我只會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我終究還是隨著陸無涯還有紅頤進了皇宮,公孫止接到侍衛通報的時候我們已經在他面前站定,害他驚得摔碎了手裡的搪瓷藥碗。
“哐當”一聲,紫黑色的藥汁潑濺在青灰色的地上,慢慢凝結成霜。
“公孫大人,我來見他了,你給我們引路吧。”我鎮定地如同往事已成過眼煙雲。
公孫止卻突然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他一直搖頭,一直嘆息,他幽幽地說:“也好,也好,也許應該早些讓你看到他那個模樣的也許”
他的聲音哽咽著抽搐,沒有再往下說去。我回頭看了了陸無涯,他同樣疑惑地回望我,他身後站著的紅頤,皺著眉頭退了下去。
我低頭看看地上灑落的一灘藥漬,他又生病了麼?
景如舊,人空瘦。滿城春色宮牆柳。
一抹瘦小的人影蜷縮在灰白的牆角,厚實的棉被裹在他身上,微微下滑,只露出他那顆烏黑的小腦袋。
我們一步一步地挪移前行,他手裡似乎那著塊石頭,白皙的胳膊裸露在寒風中。
他鍥而不捨地朝那面花白了的牆頭上固執地篆刻著什麼,一下一下,有些笨拙無力。
一行人的腳步停住了,公孫止不再前行,陸無涯一言不發,我則是不知道該用言語再表達什麼。
面對著一面碩大的宮牆,滿滿刻著我和秦放名字的牆壁。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我如履薄冰,舉步為艱。
直到我走到我身後他都沒有轉頭看我,依舊執著地在牆上刻著,一筆一劃,夏暖暖,和秦放
他的臉色白得如雪,烏黑的髮絲散在肩頭,遮住了他大半的視線,手凍得通紅髮紫,可是他依舊認真地刻著,不停不歇。
我站著,他坐著,背對著我,上下牙床因寒冷而壓抑地上下“喀喀”打顫,跟著我微弱的心跳一陣陣抽緊。
秦放啊秦放,你給我的情,我該如何承受?你又該如何放下?
“小止”
我從來不知道,秦放的聲音可以變得如此虛弱。
“他們成親了啊”
“恩”
“她開心麼?”
“恩”
“她有提起我麼?”
“”
“對不起,我問了不該問的了”
他又拿起小石頭一遍一遍反覆刻著我的名字。
我站在他身後強忍著眼淚不讓它落下。
陸無涯在看著,陸無涯在看著,我這樣叮嚀自己。
秦放從來不會說的“對不起”,居然就這樣吐了出來。
他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視線依舊停滯在那面被他刻滿文字的牆壁上,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