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滿門,
將欲趨朝,
軒蓋如市。
曉色朦朧中,午門前已聚了不少準備上朝的官員,有在轎子裡打盹的,有隨處溜達著溜腿的,還有的自備馬紮,坐在轎前吸吸新鮮空氣,也有那無事可做的,三五成群來往圍在一起寒暄:
“張大人來得早啊。”
“不,不,還是李大人來得早啊。”
“今日朝堂張大人可有本奏?”
“沒有,最近皇上不愉,不敢奏,不敢奏啊。”
“李大人呢?”
“這個,最近事多,不能奏啊。”
“啊,陳大人也來了,陳大人今日可奏本嗎?”
“吾皇登基,四海昇平,國家興盛,沒得奏,沒得奏啊。”
幾人虛與委蛇,沒一個實在的,若是坐上金鑾殿的皇上聽到這些,恐怕要大罵這幫官員無作為了。拿人俸祿,不與國家消災,要這樣的蠢蛋何用?
五鼓敲過,等候上朝的官員越來越多,蠢蛋也越發豐盛。好容易捱過二刻,眾人齊齊湧入午門,踏走在漢白玉鋪就的地板,一搖一晃如抖蝨子一樣擺著官威。
正抖得厲害,走在第一個人突然停住,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去。只見漢白玉石板的臺階上跪著一人,手舉一塊異常龐大的木牌。
那人微俯著頭,瞧不見面容,但那紫色三品武官服卻在晨時的薄霧中顯得格外耀眼。
舉國上下穿紫色官服的只有一人
官員們面面相覷了一眼,隨後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地衝過去,有幾個不小心絆倒,被人狠狠地踩著肩膀踏過去。他們也不覺得疼,骨碌著爬起來,又迅速向前衝。
近了,更近了。終於看到那人的容貌,以及牌子上寫著的四個大字:罪有應得。
有人當場噴笑,指著李淺叫道:“這莫不是在做夢,燕朝第一大紅人的李大人居然跪在這兒?”
燕朝第一大紅人?李淺眼神閃了閃,她果然得罪人太多,惹人妒忌了。十六七歲的年紀,卻身兼三職,每一個還都是讓人眼紅流口水的肥差,也難怪這麼多人看她不順眼了。
“咦,李大人,您這是怎麼了?”有人問得還算隱晦,看著那滿臉焦急的樣子似為她擔憂,但眼底的笑意卻無論如何也擋不住。
李淺嘆了一聲道:“皇上責罰我攪鬧皇宮之罪,讓我跪在這兒思過。”
她正想博點同情,突然有人喊道:“讓讓,都讓讓,啟王到了。”
人群剎那分到兩邊,只見啟王頭戴金冠,身穿蟒袍,精神抖擻地走了過來,嘴裡還叫著:“讓本王看看,是啥稀罕景。”
彎下腰使勁瞧,正看見李淺癟著嘴一臉委屈相,齊曦瀾頓時抱著肚子大笑起來。他笑得很誇張,渾身像一個蒼蠅拍來回亂抖著,眼淚都笑掉幾串。那笑聲順著寂靜的晨空直擊天庭,整個皇宮似乎都被他的笑聲填滿,連坐上金殿的齊曦炎都忍不住皺皺眉。
他望著空蕩蕩的殿堂,吩咐黃門,“去瞧瞧,什麼事把滿朝文武都絆住了。”這都什麼時辰了,居然一個也不上朝。
“諾。”黃門領命而去。
面對齊曦瀾誇張到極致的笑,李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心地提醒道:“王爺,您該上朝了。”
“不急,不急,皇上哪有你這兒好看。”齊曦瀾兀自笑得流淚,還轉頭問付言明:“付大人,你覺是嗎?”
付言明也是個慣會幸災樂禍的,聞言笑出一口小白牙,“下官看也是如此。”
“你瞧她這‘罪有應得’四字寫得多好啊,這筆畫,這筆體,這墨色的濃淡,都是上品,這是哪個名家所書啊?”
“這四個字用得也妙,與她放在一起真是相得益彰啊。”
兩一唱一和的損著她,李淺忍不住腹誹,“你們才罪有應得呢,你們全家都不是好人。”
這字是讓李我寫得,猶記得當時他的表情,三分疑惑帶七分無奈,還紮紮實實地問過她,“首領,這牌子要拿去何用?”甚至大膽的猜測,這是給某個抄家的犯人掛在脖子上反省的。
她自然沒敢告訴李我這要留著自用,若是被他知道她如此丟紫衣衛的臉,想必捅死她的心都有吧。而現在面對眾人的訕笑,她忽然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尤其不遠處楚天歌不斷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盯著她時,更覺心裡沒底。奶奶的,不會丟了人,反起不到效果吧?
正遊移不定時,忽然大殿方向“噔噔”一陣腳步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