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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禎說:“多冷啊,我們也還要呆兩天,要不你先跟我們一塊兒湊合吧。”
那哪是湊合啊,這種湊合我可湊合不起。和以前不一樣,起初劉禎和滿城也都算孩子,現在大四了,準備出國的出國,準備工作的工作,算是大人了,他們家裡給起錢來就不是對孩子那麼小家子氣了,這幫孫子手裡有的是錢。
早就不是當初大家一起打通鋪的時候,人家現在住的是我們學校對面的酒店。好幾顆星呢。
我說不去,他們勸了兩句,我態度堅決,也就不說什麼了。
那附近有個酒吧,帶著KTV的,臨近過年這段時間很擠,我們三個人被擠到一個迷你包廂裡。真的很擠,擠得頂多塞下三個人,不能再多了,劉禎又喜歡鑽來鑽去的,就更顯得擠了。
我和滿城坐在那兒,聊些不鹹不淡的話題。大概就是畢業之後的打算,我沒什麼打算,過完年就開始跑招聘會,老實巴交地實習畢業然後工作。劉禎要出國深造,滿城說還沒想好,可能自己創業。
他家的主業是當官兒的,具體多大的官兒不清楚,他家裡可能希望他接著當官兒,但是滿城沒有興趣。滿城是個追求安逸閒散的人,同時又有年輕人那種,渴望挑戰和激情的心,想憑自己的本事大幹一場。大學期間他貌似就在創業了,具體搞了什麼不清楚,我也不想打聽。
我覺得,等我們都畢業了,等劉禎出國了,我和滿城以及劉禎,這輩子也就這麼陌路了。知道太多,沒用。
那時候我們還是很孩子氣,很情緒化,想到分離,會情緒不暢。劉禎喝了很多酒,滿城也喝了點酒,我還好,他們也不為難我,除了應付,我就是喝飲料。
劉禎喝太多了,爛泥一樣的,喝成爛泥了就要有人扶,還要往人身上趴。劉禎不讓滿城扶,非要讓我扶,他神經兮兮地說:“瑤瑤是我們的好朋友,好哥們兒,霸氣。”
其實外人眼裡看,我是挺霸氣的。以前我和劉禎去圖書館,搶座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劉禎沾我的光,要是這地方讓我看上了,我一個大茶杯子甩過去了,誰惦記一下都得被我瞪到眼皮抽抽。
那年W市下暴雪,我帶頭殺出一條雪路,維持女生宿舍這方面的秩序。劉禎泡過的那些學妹們,也沒少捱過我的教訓,我的原則很簡單,你想跟人家好,就得聽黨的號召,你要是不想跟人家好,就趕緊滾蛋,別整那些矯情兮兮的事情,沒人慣她臭毛病。
我現在是大四的學姐,藝術系的多少都給我點面子,我和劉禎是最佳拍檔,搞個活動什麼的,他管經費,我負責嚷嚷,從來都是有條不紊。
我們倆之間有種革命感情,這種革命感情,有的時候只會出現在某一段人生。一旦時光的跑道走遠,就再也沒有和另一個人建立起同樣感情的機會。
我知道劉禎對我有感情,就像我對劉禎同樣有感情。
分別的日子日日臨近,我們會和所有畢業季的學生一樣感到傷感,感到到未來人生的茫然,然後硬著頭皮上。
過了這個年,每個人都會很忙,在學校見面的機會會越來越少,然後各奔前程,許多人老死不相往來,一些人往來三五年。
劉禎今天是藝術細胞膨脹了,所以感性蓋過理性了,所以有這麼翻表白,我很受用也很感動。
我和滿城一起把爛醉的劉禎送回酒店,然後我要回去,滿城說:“太晚了,我送送你吧。”
是很晚,我也會害怕,這個送我可以接受。但是走了沒兩步,滿城又說:“要不你今晚先別回去了吧,這還有個房間,你在這兒住一晚。”
我就愣了愣,想拒絕。滿城推著我,推推拉拉地把我推進了隔壁的房間裡,反手關了門。我當時有點緊張,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這是一夜情的節奏。
我謹慎地看著他,還是強調我要走,滿城還是像以前那麼笑,他說:“你怕什麼,我又不是壞人。”
我很客氣,我說:“那我住這兒,你睡哪兒?”
滿城朝門口看了看,說:“我去跟劉禎擠。”
我心裡定了定,說:“行,那你過去擠吧。”
滿城也定定地看著我,似乎是琢磨了點什麼,他問:“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我笑,“你什麼意思啊?”
滿城就又想了想,然後跟我說拜拜,轉身出去,把門輕輕地帶上。
有時候,我會覺得滿城這個人太奇怪了,他明明是個很隨便的人,幾年前明明那麼隨便的。但這幾年下來,我們相處的機會也不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