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交瘁、筋疲力盡。一次下大雨,全家人沒帶傘,在雨裡奔波,摔倒了,爬起來,再摔倒
所以不奇怪,她從小就會做所有的家務:煮飯、燒菜、縫補、織毛衣,甚至——繡花。這是個原始淳樸的地方,一段自由卻不夠精彩的青春時光,是近幾年才富裕起來的。蘇菲說自己“曾經有一個時期很憎惡它”。
但是在離開很久之後蘇菲才發現生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家裡的狀況越來越好,她們都讀研,由農村走向了城市。但是透過名品服飾、現代家居與一切時髦的表象,她總記得一家人沒有傘,在雨裡跋涉的身影。
蘇菲走入了廣闊世界,瞭解了許多天下大事,親身感受了其他一些地方的風土。當身邊許多事情被複雜化,被人為操作得真假難辨時,她會想到她的小山溝:伯父是種菜好手,但從沒賣過一棵。四鄰八街全都吃她們家的菜,連謝字都不必說。鄰居大嬸趕集時為給家裡搶購便宜的布,橫穿馬路被四輪車壓死,手和腳都斷了,在臨死前還囑咐丈夫:欠別人的債一定要還清;蘇菲去買油買醋小鋪的老闆總會多打一些,他說‘這姑娘學習好,得多給點’;抗洪時腰間綁著繩子的解放軍屍體連成一串地被衝下來,鄉親們冒著生命危險進行攔截,然後隆重地立碑下葬蘇菲說:“所有這一切,是和我的成長在一起的,都以最真實的樣貌刻在我心裡”。
蘇菲說她成長的小山溝,沒有給予她多少文化,卻教給她一種力量,一種能力,同情、悲憫和關心。使她在面對橫流的物慾和種種時代的虛偽與醜惡時,能夠固守住善良,不僅學會生存,更學會了關心,明白我們文明真正的核心,乃是一種人文關懷!所以,師長們介紹的所謂“大款”與社會上許多“成功人士”她從未接納過,而愛上了一貧如洗的我。我想起蘇菲導師總說她有一種“高貴的單純”,大概就指這個來的。
“你考研這麼長時間,我也很辛苦。但我從沒向你抱怨過。我每天吃著中藥,晚上蓋著特厚的棉被,鋪著電熱毯,但怎樣都抵擋不了四面的寒氣。我心裡像結了冰,這個冬天怎麼這麼長,好像永遠也過不去似的。腿從膝蓋往下全是冰涼的,手也那麼涼,我用很熱的水泡它們,拿出來,還是涼的。我每天去面試,四處奔波,覺得心上有個洞,儘管你們看不見,可是我覺得血一刻不停地在往外淌,它一直在流血。我身上的活氣就一點一點地隨著血流出去了,所以我越來越沒力氣。”
我吃驚地看著她,以前她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
“一次夜裡,媽媽把手伸進我的被子,握住我的腳。我聽見她在自言自語:這孩子怎麼了?這腳怎麼涼得冰手?你總說你們母子是天底下最不容易的人,其實誰都不容易。你考得不錯,發揮正常,我們都很高興。成績出來後,我們全家人為你查分,查了5遍。你外語50分,我很驚喜。因為高考150分的外語你只得了70分,四級也是大四才過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生病,體檢心臟出了問題。我想一定是搞錯了,我的心臟一直很健康。換了一家很好的醫院,結果還是一樣。臉上的血管開始擴張,我每天在面板病研究所與學校之間奔波著,你既不來看我,當然也沒有問候。我的眼角長了東西,到醫院用鐳射打。第一次用了15000束不管用,第二次用了17500束,打掉了,也打傷了。我以為每一個嚴寒的冬天過後,就會是一個飄滿花香的季節,我錯了。你並不愛我,儘管這個真相很難讓人接受。”
我習慣了被她照顧,從來沒想過她也需要照顧!
蘇菲起身出去了,我拉了兩次都被她掙脫,蘇菲走了,出門前她丟下一百元錢給服務員,服務員把剩下的三十塊找頭給我。
六月的太陽溫暖和煦,我連骨頭都充滿涼意,我靈魂的一部分失卻了。認識她以後我以為自己變得更好,更像個人。可以如同名貴花草一樣位列尊席,沒想到,我的臀部仍然坐在等外花卉的席位上。一切都過去了。別了,蘇菲斜跨著大書包飛奔趕車的背影,為了照顧我的生活而忙碌的手腳,她提著飯盒笑靨如花的臉。我考取了,她卻離開。最苦最難的時候她始終不離不棄,這個時候她離開了?
我蒙了半天,很想去蘇菲的學校找她大鬧一場,全體同學都知道我也不管!我好想抓住她問問清楚,怎麼就一個人走了?但是蘇菲是從不把分手掛在嘴邊的,她說出來恐怕就是覆水難收了。
隔兩天我打電話給她,還是一樣地堅決,沒有任何餘地。我再次感受到了她柔弱外表下的強硬,像石頭一樣,堅韌不拔!
又打了幾次電話,蘇菲都冷漠而客氣地給了我釘子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