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不錯的病房，如果有護士查房，絕對感覺不出這是明天即將上手術的，一屋子歡聲笑語的，一點緊張沉重都沒有。

“天兒，說真的。如果明天我要是下不來了——”笑夠了，他正色道，按著她的嘴不讓她反駁。“我是說如果。雖然這個機率很低，但是假如我真是下不來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別作，別鬧，乖乖的把孩子們帶大。你放心，哥就算人不在了，魂肯定也跟著你們娘幾個，啥時候等你也到日子了，咱倆一起投胎去。下輩子還在一起。”

她斜楞著眼瞪他，一手冽著他耳朵。不用勁兒也不疼就是起一個威懾作用。“你想的美，那幾個熊孩子那麼皮，你丟給我自己在邊上看著樂呵？”

“我這不是假設麼，哥知道你愛哥愛的死去活來的，沒我你就活不下去，可是我要真不在你身邊了，你得自己堅強，不能幹傻事，別讓別人欺負去了。”

“你咋那臭美呢！”雖然是實話，但也得意思意思的口是心非一下。

“行，我臭美，是我愛你愛的死去活來的，我離開你就活不了！”他趕緊順毛捋，“甭管怎麼說，咱家業大，你一個女人家要是帶不過來就把公司交給劉鑫他們，聽哥話，做買賣這玩意一點也不好玩，這裡面的水太深人也忒齷齪，我就怕你一不留心就吃了虧。以前哥在能幫你擺平後面那些個腌臢事，我要不在了沒人護著你自己要萬事要當心，要是實在不願意幹了就別勉強自己。我把咱倆的存款都存到瑞士銀行了，國內的一年一個政策忒不靠譜，這要哪天把咱倆的血汗錢共同富裕了你們娘幾個可咋辦——扯遠了，就說存款，秘密是你生日，我估計著也夠你們花的了。那幾塊地你別動，以後肯定能升值，還有咱家的古董也看好了，別讓我哥他們搶去了，要是哪天通貨膨脹錢不當錢了，這些個不動產總有幾樣能跟著升值的，總餓不著你們。孩子們雖然皮了點，但是本質都是好孩子，你別對他們要求太高，將來長大了都隨著他們的興趣愛好來，我對他們沒別的要求，就當個好人快快樂樂的就成。還有我哥和我嫂子，內倆不靠譜的玩意你別管他們，這些年我給他們置辦的東西也夠他們養老的了，對他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要是敢上咱家搗亂，你就直接給他們捶出去，實在不行報警也行，你們孤兒寡母的可不能讓人欺負去了！”

“於鵬你有完沒完？瞎比比什麼呢？什麼叫孤兒寡母？我告訴你，我有男人！我男人就是你這個癟犢子！你少給我煽情！大夫都說了，你這病切了就沒事了，別裝的跟得絕症似的！”她摸摸他光禿禿的頭，“回頭給你上面抹點油，到時候晚上咱家就不用開燈了，這剃的忒亮，都反光了，晃的我眼睛疼！”

她這麼一扯，他也憂鬱不起來了，嬉皮笑臉的蹭過來。

“媳婦，你不覺得我剛那一套小嗑兒倍兒文藝範麼，我看電視裡臨死前都得嘚啵這麼一套，咋樣，哥演技不錯吧，你感動了沒——哎呦，別擰我耳朵！”

雖然情緒是加了些誇張處理，可是這裡面的意思可都是肺腑之言。

“眼看動手術了，你說這些個不吉利的話有意思麼？”要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直接上腳踹！

“行，不說這個，咱說點歡樂的。媳婦，你說咱閨女出來以後給她起個啥小名？叫於寶咋樣？”把頭貼在她肚皮上，裡面咕嘟嘟的，也不知道是什麼聲，難道是閨女在裡面吐泡泡？

“不好，跟魚肚子里長結石似的。等你醒了，頭不疼了，好好給閨女想個靠譜的名字。”聽說過驢寶麼，就是驢肚子里長的類似於結石一樣的東西，於寶聽起來跟驢寶真是如出一轍。

本來還跟她說笑著呢，就見著他把頭放在她腿上，手摸著她肚子，微蹙著眉不吭聲了。

“頭又疼了吧？”她把手輕輕的放在他太陽穴上按揉，鬢角都溼了，這巨大的疼痛就這麼不吭聲的自己忍著，這些天都是這樣，這男人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強啊。腦瘤的疼，那絕對是不亞於女人生孩子的那種痛苦，吃止疼藥都不管事，她見過隔壁房的病人犯起疼來使勁拿腦袋撞牆的癲狂樣，他就這麼咬牙挺著，有時候汗水都把頭髮打溼了。

“沒事，我能忍住，你陪我多說說話，我想聽。”他閉著眼睛，剛剛還沒事，突然就覺得像是被錘子使勁的砸著頭，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這個頭疼就跟定時炸彈似的，時不時就得炸一把。

明天就要上手術檯了，什麼止疼藥都不能使，腦子裡面的東西像是炸了開來，他甚至有種腦花散架的感覺，好在聽她軟軟綿綿的腔調倒是能讓他瀕臨崩潰的神經攏一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