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灑滴淚叫上一聲“娘”,或者會讓孫鴻影好過一點。可是,她怎麼叫得出來呢,幾欲張嘴卻到底喊不出來,孫鴻影只是笑著搖搖頭,示意不必了。最後浮蘇就這麼轉身離開,甚至沒有再回頭,她怕自己一時心軟,說出“我留下來陪你”這樣的話來。
孫鴻影如果只是受了傷,她可以帶著孫鴻影去法葉寺求不滅心燈,但孫鴻影一千九百多歲了,元嬰期壽元不過兩千,求不滅心燈已經沒有了意義。對金嶽門這樣的小門派來說,每一個元嬰期弟子都至關重要,所以如果孫鴻影還有得救,金嶽門絕對會傾力救治。而且,孫鴻影求生的意志並不強,她似乎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厭倦了活著的每一天。
人活到這樣的地步,當真生無可戀。
數日後,曾經“滄海雙姝”之一的鴻影仙子離世,留下的是很多曾經很美好的故事和傳說。孫家的人還是到乘雲宗來找過浮蘇,但浮蘇卻沒有去見,她和孫鴻影有生恩,但卻不承孫家任何恩怨,自不會去擔起那麼大一家子人的生死存亡。
每個人都必需對自己的命運負責,而不是依靠他人。
辭別孫鴻影后,浮蘇就回到了宋州城,她還得帶流光去道宗觀一行。滄海界佛道兩家香火很是鼎盛,道宗的道觀更是如此。宋州的道宗觀位於城東醉白池,據說這裡原先叫白池,李道宗在此醉過酒,便有了醉白池這個名字。
一進道宗觀,嘰嘰喳喳的流光就沉默下來,待浮蘇走進道宗殿時,她居然聽到了流光的哭聲:“你不是吧,要這樣嗎?”
“你管我。”
“好吧,我不管。”
她一不管,流光還越哭越傷心。搖搖頭,浮蘇去看道宗塑像下的石碑,上邊寫著道宗生平。雖說道宗的很多傳說早就被人傳得耳熟能詳,但不妨有浮蘇這樣對什麼事都不上心的,所以她看得很認真。
“這麼厲害的存在,怎麼隕落了呢?”道宗的一生簡直是在用生命向世人展示一個過程——牛逼是怎樣煉成的,雖然結局不完美,但這不圓滿的結局除了更加讓人唏籲外,絲毫不損道宗牛逼拉風的一世。
“主人什麼都好,就是喝不得酒,主人一喝醉酒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西荒之地有人釀了一種名作神仙倒的酒,主人不信能醉倒神仙,於是他把人家窖裡藏的酒都喝光了。然後出了酒窖,主人就發酒癲了,他下冥淵去挑戰六大魔頭,後來事情就成這樣了”
那一戰從冥淵打到隕仙山,道宗隕落,然後道宗的朋友和仇敵之間來了一場大混戰,所謂上古與今時的分界線就是從那一窖酒被喝光後開始區分的——浮蘇覺得這簡直就是“一窖酒引發的血案”。
好吧,道宗就算喝醉個酒都比別人牛逼拉風,永載滄海界史冊了啊!
就在浮蘇感慨著的時候,忽然聽到流光驚驚顫顫,哆哆嗦嗦地吐出幾個字來:“主主主人?”
流光被嚇尿了。
第十八章 乘雲御氣,月下高歌
浮蘇也被嚇得不輕,她聽得出來,流光這是在喊人,不是感慨或者講述時的語氣。李道宗倘若沒隕落,這得是三界八荒多震撼人心的訊息,就為這個訊息,大魔大仙們都得從洞府裡走出來,然後然後大千世界又將熱鬧非凡。
更嚇死人的是,浮蘇在隕仙山取得道宗傳承,傳承這東西,比師傅教弟子關係還要更近一些。浮蘇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跟在道宗旁邊,被各路妖魔鬼怪隨時當成炮灰秒殺,她就覺得日子沒法過了。
“不是說已經隕落了嗎?”剛才還感慨這麼厲害的存在怎麼會隕落,現在浮蘇就覺得還是隕落了好。
“主人”流光還在抖著呢,哪顧得上答浮蘇的話。
但是讓流光意外的是,那道神識之光彷彿與它不熟似的,雖也與它有牽連,但這種牽連比起主人來說要小很多。而且更詭異的是,這種小並不是從它而言的小,而是從那道神識上來說,好吧,它語蔫不詳了。
那道神識掃過流光和浮蘇,輕輕“嗯”一聲,傳遞過來一句話:“吾非道宗。”
一人一劍都鬆了一口氣,流光雖天天唸叨著主人主人的,可它最近經常吐槽它主人,所以它現在生怕見著它主人,萬一被回爐重造可怎麼使得。至於浮蘇,她已經夠麻煩了,不需要再來個天大的麻煩錦上添花:“那您是?”
“爾等不需知曉。”
這道神識說完便散去了,流光蔫了叭嘰地趴在乾坤鐲裡說:“浮蘇,這個世界真的太危險了,那道神識不知道是友是敵,他知道我和你跟道宗的關係,你還是趕緊好好修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