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她淡淡地看著他,神情看起來似一朵淡遠的浮雲,不興一絲波瀾。
相較她的冷淡,他則忘情得多。她是此生他愛的第一個女人,也是他最愛的女人。但凡看她一眼,他的心就軟軟似一泓春水,輕輕一動,便是波濤洶湧,無法剋制。
今天她沒有化妝,素面朝天的她就好似一朵開在池中的睡蓮,清麗,純潔,柔美。那種天然之美,甚至比之前她那精緻的妝容更叫人沉溺著迷。
他眸光深邃地凝視她,她那瓷白柔美的臉龐上猶殘留著淚痕,一襲白裙的她,看起來清雅而又聖潔,只是身形太單薄,彷彿風輕輕一吹,她就會飛走。
他心疼她,想憐惜地擁她入懷,然而冷漠將她層層武裝,她那副刀槍不入的樣子,叫他望而卻步。
曾經如此天真浪漫的她,如今變得如此冰冷漠然,他不在的時候,她究竟吃了多少苦,經歷了多少事?
想到這,他心中一痛,“我來看看斐伯伯!”
“是嗎?”斐煙冷冷地笑,清麗的容顏上一片漠然,“斐家已經倒了,你何必還來看他?”
“煙兒!”江彥西胸口如刀割般地疼,嗓音嘶啞道:“算我求你,別總是這樣把我拒於千里之外好嗎?”
斐煙笑得妖嬈,眸底冷然如冰,“我這樣你就受不了了?想當初,可是你們江家先不戀舊情,和我們撇的一乾二淨的!”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原以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會穩固而長久。然而事實告訴她,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感情!
他要去留學兩年,她以為等他兩年,就能等來她期待已久的幸福。又怎料,斐氏因為生產技術不及洋人企業先進,又因潘林海,唐玉忠暗中算計,對斐氏進行惡性競爭與排擠,不到一年時間,斐氏底下的紗廠盡數倒閉!曾經的紗廠之王不復存在,昔日富饒顯赫的斐家也跟著坍塌了!
那時候父親雖然遭受了重大的打擊,但始終瞞著家裡,白天他四處尋朋友幫自己渡過難關。晚上回到家,總像個沒事人一樣,強顏歡笑。後來斐煙就總是怨自己,為什麼當初她沒有從父親臉上看出一絲端倪來,直到父親走,自己也沒有為父親分擔一絲一毫,甚至連一聲安慰也沒有!身為女兒,她真是不孝!
再後來,有一天父親外出時,車子出了故障,父親與司機皆死於意外!家裡的頂樑柱沒有了,斐氏也倒了,留給母女二人的,只有重重的債務!
討債的幾乎每天都上門來要挾他們,一波又一波,他們帶著打手來砸東西,他們拿走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古董,玉器,名畫,母親陪嫁的首飾最後連斐家老宅也被拿去抵了債!
原以為在自己最難的時候,江家會伸出援手幫自己一把,怎料她尚未來得及向他們求助,江夫人就先一步登門,只是,不是來幫忙,而是來退婚的!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江母有多盛氣凌人。
父親尚未過頭七,身著彩霞蝶飛旗袍的江母被丫環扶著緩緩踱入屋內,看斐煙母女在守孝,倒也知道裝模作樣地寬慰一句,“唉,人死不能復生,你們就節哀吧!”
黎玉茹見江母來了,連忙叫傭人看茶,江母大搖大擺地在堂前坐下,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斐煙,冷冷說道:“兩個孩子的婚事雖然是一早就定下來了的,但是如今斐老爺去了,斐煙得守孝三年,咱們家彥西也不小了,江家又只有這麼一根獨苗,我和老爺還等著抱孫子呢!”
黎玉茹不料她會這樣說,怔了怔後,有些著急道:“江夫人,你看,現在也不是舊時代了,孩子不一定要守孝三年才能出嫁,總不能因為這,就讓這樁婚事黃了吧?”
江母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可咱們江家是大戶人家,做生意的本來忌諱就多,若是孝期未滿就辦喜事,那是要觸黴頭的!”
“可是”
其實斐煙一看到江母那副勢利的嘴臉,就已經猜到了她的來意,為免她再說出更尖刻的話來,她拉住了母親。
“江夫人,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就照你說的,取消這門婚事吧!”
雖然不過十六七歲,但經歷家中鉅變的斐煙,似乎在一夜之間就成長了起來。她答應取消婚約的時候,看起來是那樣冷靜,玉臉上一片淡然無波,彷彿在談的事,根本就與她無關。
江母雖然沒有明著說,但是斐煙清楚,什麼守孝三年不過是她的藉口,她要退婚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斐家已經沒了往日光彩,與江家不再門當戶對。江家是西城富甲,即便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