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覺得如果鍾泉願意,父女出遊的小團隊,並不是容不下第三人。畢竟名份在那裡擺著,鍾泉是媽媽,哪個孩子會拒絕媽媽呢?她又不傻,只是鍾泉不願意,鍾泉不想。
林然無措的,眼神裡盡是茫然的抬起頭,看了看她所坐的車子,她身上的新衣。彷彿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會隨時被人奪去。
林然說:“爸,中午放學,我要去看看媽媽。”
林楚被女兒的乖巧懂事感動得心裡一酸,他低聲溫和的說:“也好。但能不能等爸爸忙完,爸爸陪你一齊去啊。你媽媽剛剛才搬家,一定有很多東西要收拾。爸爸是男人,總有些力氣活能幫得上忙。”
林楚看然然一副不太相信,惴惴難安的樣子。連忙又補充說:“爸爸說的是真的,我和你媽媽,總歸是夫妻一場,該幫的一定要幫。”
林楚說的是真心話。
他在今天這個早晨所做的全部,無非是為了女兒能全心全意一如往昔的愛他這個爸爸。
林楚想,然然或許還不太明白。現在的他正在一個男人最好的時候,有錢有閒,有車有房,有人脈有背景。掏錢哄小妞面不改色心不跳,打電話發簡訊影片可以無所不為無所不至。那些為五斗米折腰的青年卑微時代已成為久遠的過去。林楚離婚在即,自由度百分百,家裡的黃臉婆早已如冰山上的積雪,融化在酷暑中。
雖然他身邊是有一個孩子,但離成年僅有三載。三年後打發出國,或是遠配到祖國的哪個角落,全看林楚隨性與否。他有錢,哪怕不多,卻已足夠滿足目前生活中的各種願望。如果然然頑固的堅持與他感情生疏,那麼只要林楚願意,外頭有的是女人願意為他生孩子。
林楚又想,然然還不懂,在這個女兒跟前所損失的臉面,他,作為一個壯年男子,完全可以另在外一個新的生命那裡得到安慰與彌補。
一個頭腦幹淨如白紙的嬰兒,不會對林楚的過去有半分質疑。
在新的婚姻與親子關係裡,林楚能重新找到為父的威權與為夫的尊榮。
有多少男人願意選擇這條路。結束過往,開始全新的未來。
又有多少男人,把子女當成過去失敗的重要見證,而羞於面對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的各種需求,包括精神指引,包括感情慰籍。
只有他,也唯有他,為了討得女兒的歡心,甚至願意把自己置身於道德審判的背景牆前。
林楚苦笑,如果這還不是發自內心的真正的愛,那麼什麼才是“父女情深”?
然然終歸是被他給慣壞了,天真純善,不解世事。
這或許就是自作自受?
在然然下車之前,他溫柔的說:“真的不要爸爸來接你?那好,你下課之後自己直接過來。就在公司吃點便餐好了。”
林楚又問:“今天有沒有同學和你一齊上課啊?”
然然冷冷淡淡說:“有啊,辜振良也要補習。”
林楚有一句話壓在喉嚨裡,期期艾艾。然然假裝不懂,飛快的跑了。
這是第一天。
林楚給自己打了八十五分。他不敢問然然分數是多少。蘇涵說:“孩子需要時間適應,不要逼得太急了。”
就在昨晚,林楚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告訴涵涵,鍾泉已經離場。
蘇涵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輕輕說:“林楚,我現在不能承諾你任何。”
明白。
林楚一顆心碎成了渣渣,他心酸的想,涵涵如今甚至連“楚楚”也不肯叫。
突然之間就情深不能自抑,子夜時分,林楚待到然然已經熟睡,一路快車飛奔到蘇涵的病床前。
蘇涵在半夢半醒之間看見他,他眼底的血絲,他唇邊的鬍子渣,還有暗黃的臉色和鬢邊的白髮。
說起來他們倆如今不過是平凡普通的中年人。
蘇涵房裡的看護識趣的走了。蘇涵才說出:“你又來做什麼,白天忙工作,晚上想心事。你有幾條命夠填?”就掌不住哭起來。
林楚上前緊緊的摟住她,他們哭成一片,狠狠發洩過心底的積鬱。林楚這才親親她,低聲問:“你現在相信我之前承諾的是真的了吧?”
蘇涵到底不同於別的一般女子,絕不會輕狂到,哎喲尼瑪,壞女人終於走了,這天下就是我的。換房子,換傢俱,工資卡存摺通通上繳。
蘇涵鐵齒鋼牙,咬定青山不放鬆,哪怕林楚磨到凌晨,也依然重複說:“我真的什麼都不能答應你。”
她越是這樣,林楚心裡就越是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