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心下凜然,忍不住又問道“你怎知他們想要吞併六界?”
蕭子陽這下反倒有些更加奇怪了,這個徒弟今日的話怎麼這麼多“不是想吞併六界怎會從幾千年前就與六界為敵?自魔尊現世以來,他們變本加厲,可謂罪惡滔天。”
“是嗎,”長歌第一次認真思考起魔界的目的,她以前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魔界,這所謂的聽說難免帶著偏頗。
從知道世上有仙魔開始,她就認定‘魔’是世上惡之根源,而仙站在與魔對立的方向,必然就是善的代表。
長歌一直這麼認為,但她卻從未想過魔為什麼被稱之為魔,而魔,為什麼要與仙為敵,與六界蒼生為敵。
當她的靈魂回到兩千年前的時候,她看到了,看到了三千年前神君琅鋣為何要封印魔尊,也明白兩千年前的魔尊又是因何被她封印,還有天地之變的罪魁禍首明明是自己,但在凡人無知的口耳相傳中,也將所有罪責歸咎於魔尊。
再加上魔界為救魔尊,兩千年來奔走周旋,做出的事情百般難恕,以至於到現在,六界已經提魔色變,將魔界劃分為六界八荒的共同敵人。|i^
“師父,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做這些壞事,也許只是想要自保呢,若是六界不和魔界為敵,他們難道不願與六界相安無事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敢去看蕭子陽,興許他已經不記得了,他是神之子琅鋣,當年,亦曾與魔尊交好。
長歌自兩千年前就與魔尊就有很深的過節,現在更是一不小心的放出魔尊助紂為虐,按理說,她不應該有這些想法。
但不知為何,她現在居然站在自己的立場來同情她,因為她們在乎著同一個人。
女人是禍水,也是麻煩,女人往往不能像男人那樣果斷狠辣,在愛人面前,她們永遠是最沒有底氣的那個。
蕭子陽忘記了,但魔尊卻還記得。他忘記了前世種種愛恨糾葛,魔尊卻銘記於心。
當蕭子陽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甚至怕自己成了他衣袂上的一縷塵埃玷汙了他,然而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心底卻不曾為她有絲毫波動,恨不得如三千年前一樣,哪怕同歸於盡也要將她了結。
魔尊的悲哀就在於,那些剜心掏肺的疼痛只能由她一人記住,撕心裂肺的愛也只有她一人明白,難道,這還不值得同情?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蕭子陽抬手,將她低著的頭矯正回來,捏著她的下巴,讓她寫滿憂愁的表情落進自己的眼中。
男人眼皮微闔,女子心事重重,又將眼神睇向了城中“師父既然覺得我在胡思亂想那就算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還沒好,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魔界終究是魔界,就算是為了與天界對抗,就算是為了自保,但這種草芥人命的方式到底不對,一旦錯了,那就是錯了,就是做再多的好事都無法彌補。
她顧長歌放出魔尊,罪惡更要在魔尊之上,那又該如何彌補?
“你在這裡等著,不要以身犯險。”蕭子陽言罷便鬆手,扔下依舊發呆的顧長歌,整個人飛身縱入黑色的霧氣之中,那抹白衣很快就消失不見。
長歌怔愣在那兒,白雪稀疏飄飛,她站在高高的屋頂上,腳下漆黑,看不清方向。
這座城鎮不同於其他被魔界攻佔的城鎮,沒有火光沖天,沒有廝殺哭喊,也沒有奇形怪狀的魔界之人發出狡詐的笑聲對百姓和修仙弟子圍追堵截,有的只是黑,和寂靜。
長歌攥緊了手心裡的劍,此時此刻,若是能有一盞燈能照明這黑暗就好了。
她下意識的去摸腰上,只有一個荷包,一枚玉珏,烏童的集妖瓶早就不見了,她本來問過蕭子陽,男人道一句不知。
長歌當時還奇怪,他能將自己從陰陽界帶出來,怎麼會獨獨將烏童弄丟了。
當時蕭子陽擔心她胡思亂想,只得道出真相:其實,當時為師有些急了,所以就沒注意。
雖然他故作平靜,但長歌還是看出他的表情有些窘迫,便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既然現在沒有照明的東西,那也只能賭一賭了,蕭子陽不讓她陷入危機之中,她更不會讓他落入妖魔的甕中。
思及此處,嬌小的女子握著碧色長劍,一劍就劈開了黑色的虛空,整個人向下躍去。
測算著建築物的高度,她預料到了落地的時間,雙腳在地上一踩,本要借勢躍起,卻不想腳下所踩的‘地’竟然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