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情理的人。
人不是不能犯錯,只要知錯就能立刻改,那就還有救。
只不過殿裡再大,也塞不下那麼多女人。
跟前兩位皇帝比,李睿還算節制,宮裡有品級的妃子沒超過二十,但每個宮妃身旁都要帶兩個嬤嬤四個宮女,也就是說,一個宮妃進殿,就要再額外空出六個人的位子。
再養眼也架不住人多,趙嫣容開始覺得有點眼暈。
脂豔粉光,各種香氣混在一起聞著也不是味兒,還不如到外頭呼吸新鮮空氣。
“外頭春光正好,不如出去走走吧。”皇后一聲令下,便帶著宮妃們浩浩蕩蕩在昭陽殿的小花園子裡溜起彎來。
若是人少,有皇后的威儀壓著,或許她們還不敢多話。
但是人一多起來,又都是年輕寂寞的女人,便一個個管不住自己的嘴。
從吃食到衣裳,從衣裳到首飾,最後自然就是從首飾到八卦,一撥一撥,一撮一撮,宮妃們也有自己的圈子。或是互相吹捧,或是互打機鋒,笑語晏晏的有,唇槍舌劍的也有。
趙嫣容覺得,嗯,這才像是個生活。
於是皇帝還沒進到昭陽殿裡,就聽見宮牆裡頭傳來熱鬧的說笑聲。
他的腳步一頓。
抬手止住了門外要通傳的宮人,他帶著德寶邁進了昭陽殿的大門。
昭陽殿與別的宮殿不同,小花園設在前院,雖然不大,但因為是昭陽正宮的所在,所以裝點得格外精美別緻。
也算得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昭陽殿裡,奇石假山,四季花木盡有,甚至不遠的地方還有一汪小小的池塘,裡頭種了幾株荷花,養了幾尾錦鯉。
他看見了貞妃、惠妃、梅貴嬪、麗嬪、靜嬪,還有好幾位美人簇擁著中間的一位身量高挑的紅衣女子,一個個臉上如三月春花,又是說又是笑的。
連皇帝都震驚了!
昭陽殿裡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和諧輕鬆的氣氛還有,中間那個婷婷嫋嫋的美人兒是誰?
豔色的金鳳紅裙長長曳地,纖腰盈盈,烏髮如雲,雖看不清相貌,但舉手投足間,那紅色廣袖滑落之際,一彎雪臂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身姿輕盈,一步一步走得很端莊,卻偏又有一種要凌風而起的錯覺。似三月的柳絮迎風亂鑽,一陣一陣撓得他有點癢癢。
“那是誰?”皇帝指著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人問。
德寶太監踮了腳尖細細看了一會,才回道:“瞧著這衣裳穿戴,彷彿是皇后娘娘帶著貞妃娘娘和惠妃娘娘她們。”
“看來皇后的病果真是大好了。”皇帝眉毛挑了挑,嘴角牽出一抹嘲諷笑意。
“說是大安了,不過身子還有些虛,要靜養”可是瞧這位皇后娘娘生龍活虎的樣子,靜養什麼的,似乎也不大需要呢。
皇帝冷笑了一聲:“她倒是健壯得很。”
德寶沒敢接話。
這位皇后令皇帝失望,卻因是自己挑出來的只能自己認了。為了這,太后也沒少在人前人後說風涼話。
原本太后屬意的皇后人選就不是趙家嫡長女,是皇帝頂了極大的壓力,付出了挺大的代價才將趙嫣容扶上的後位。
沒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女人,在新婚當晚就給他頭上來了狠狠一擊。
費盡心力想找個賢內助,結果抬進房的是個豬隊友,皇帝捶胸頓足,嘔血三升
所以帝后並不親近,大婚三個月裡,也只有開頭那一個月的初一、十五,皇帝才十分勉強地到昭陽殿裡過上一夜。
可是
皇帝摸了摸光潔的下巴,看著和諧又熱鬧的場面,便想起了皇后接旨當天給自己上的那封摺子。
說是馮德昌攀誣容妃,陰謀害主,要換了張德忠當昭陽殿總管太監。
還以為這女人就是個楞頭青,沒想到見機也挺快,字裡行間讓他很是受用。
又提出要讓太后暫管鳳印
再想了想皇后給容妃賜下惡臭的膏藥
皇帝的臉上漸漸有笑意漾起,他遠遠地瞧著,那美人兒並不十分清晰的眉眼讓他覺得好像自己的皇后從裡到外給換了一位。
突然就覺得這皇后有幾分順眼了。
走得近了,自然會被人看見。
於是一幫子說說笑笑的女子全都跪了下來,低頭垂首斂了聲息。
只有站在最中間的那位,他的皇后,先是對他笑了笑,然後才慢慢蹲下身行了個規矩卻又看起來不大那麼規矩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