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不叫爸爸?”楊過叫了聲:“爸爸!”心中卻道:“你是我兒子,老子變大為小,叫你爸爸便了。”那怪人很是喜歡,道:“ 你上來。”楊過爬上窗檻,躍上屋頂。可是他中毒後身子虛弱,力道不夠,手指沒攀到屋簷,竟掉了下去,不由得失聲驚呼:“啊!”
那怪人伸手抓住他背心,將他輕輕放在屋頂,倒轉來站直了身子,正要說話,聽得西邊房裡有人呼的一聲吹滅燭火,知道已有人發見自己蹤跡,當下抱著楊過疾奔而去。待得柯鎮惡躍上屋時,四下裡早已無聲無息。
那怪人抱著楊過奔到鎮外的荒地,將他放下,說道:“你用我教你的法兒,再把毒氣逼些兒出來。”楊過依言而行,約莫一盞茶時分,手指上滴出幾點黑血,胸臆間登覺大為舒暢。那怪人道:“你這孩兒甚是聰明,一教便會,比我當年親生的兒子還要伶俐。唉!孩兒啊!”想到亡故的兒子,眼中不禁溼潤,撫摸楊過的頭,微微嘆息。
楊過自幼沒有父親,母親也在他十一歲那年染病身亡。穆念慈臨死之時,說他父親死在嘉興鐵槍廟裡,要他將她遺體火化了,去葬在嘉興鐵槍廟外。楊過遵奉母親遺命辦理,從此流落嘉興,住在這破窯之中,偷雞摸狗的混日子。穆念慈雖曾傳過他一些武功的入門功夫,但她自己本就苦不甚高,去世時楊過又尚幼小,實是沒能教得了多少。這幾年來,楊過到處遭人白眼,受人欺辱,那怪人與他素不相識,居然對他這等好法,眼見他對自己真情流露,心中極是感動,縱身一躍,抱住了他脖子,叫道:“爸爸,爸爸!”他從兩三歲起就盼望有個愛憐他、保護他的父親。有時睡夢之中,突然有了個慈愛的英雄父親,但一覺醒來,這父親卻又不知去向,常常因此而大哭一場。此刻多年心願忽而得償,於這兩聲“爸爸”之中,滿腔孺慕之意盡情發洩了出來,再也不想在心中討還便宜了。
楊過固然大為激動,那怪人心中卻只有比他更是歡喜。兩人初遇之時,楊過被逼認他為父,心中實是一百個不願意,此時兩人心靈交通,當真是親若父子,但覺對方若有危難,自己就是為他死了也所甘願。那怪人大叫大笑,說道:“好孩子,好孩子,乖兒子,再叫一聲爸爸。”楊過依言叫了兩聲,靠在他的身上。
那怪人笑道:“乖兒子,來,我把生平最得意的武功傳給你。”說著蹲低身子,口中咕咕咕的叫了三聲,雙手推出,但聽轟的一聲巨響,面前半堵土牆應手而倒,只激得灰泥瀰漫,塵土飛揚。楊過只瞧得目瞪口呆,伸出了舌頭,驚喜交集,問道:“那是甚麼功夫,我學得會嗎?”怪人道:“這叫做蛤蟆功,只要你肯下苦功,自然學得會。”楊過道:“我學會之後,再沒人欺侮我了麼?”那怪人雙眉上揚,叫道:“誰敢欺侮我兒子,我抽他的筋,剝他的皮。”
這個怪人,自然便是西毒歐陽鋒了。
他自於華山論劍之役被黃蓉用計逼瘋,十餘年來走遍了天涯海角,不住思索:“我到底是誰?”凡是景物依稀熟稔之地,他必多所逗留,只盼能找到自己,這幾個月來他一直耽在嘉興,便是由此。近年來他逆練九陰真經,內力大有進境,腦子也已清醒得多,雖然仍是瘋瘋癲癲,許多舊事卻已逐步一一記起,只是自己到底是誰,卻始終想不起來。
當下歐陽鋒將修習蛤蟆功的入門心法傳授了楊過,他這蛤蟆功是天下武學中的絕頂功夫,變化精微,奧妙無窮,內功的修習更是艱難無比,練得稍有不對,不免身受重傷,甚或吐血身亡,以致當年連親生兒子歐陽克亦未傳授。此時他心情激動,加之神智迷糊,不分輕重,竟毫不顧忌的教了這新收的義子。
楊過武功沒有根柢,雖將入門口訣牢牢記住了,卻又怎能領會得其中意思?偏生他聰明伶俐,於不明白處自出心裁的強作解入。歐陽鋒教了半天,聽他瞎纏歪扯,說得牛頭不對馬嘴,惱將起來,伸手要打他耳光,月光下見他面貌俊美,甚是可愛,尤勝當年歐陽克少年之時,這掌便打不下去了,嘆道:“你累啦,回去歇歇,明兒我再教你。”
楊過自被郭芙說他手髒,對她一家都生了厭憎之心,說道:“我跟著你,不回去啦。” 歐陽鋒只是對自己的事才想不明白,於其餘世事卻並不胡塗,說道:“我的腦子有些不大對頭,只怕帶累了你。你先回去,待我把一件事想通了,咱爺兒倆再廝守一起,永不分離,好不好?”楊過自喪母之後,一生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等親切言語,上前拉住了他手,哽咽道:“那你早些來接我。”歐陽鋒點頭道:“我暗中跟著你,不論你到那裡,我都知道。要是有人欺侮你,我打得他肋骨斷成七八十截。”當下抱起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