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庭然臉上是無所謂的隨意一笑,只語氣十分軟和的順勢騎驢滾下坡,平慰老孃滾滾翻騰的怒氣,疊聲應道:“行行行,娘,只要能讓您消氣,您就是再打斷我的腿,也成!”
如此一派胡言,直氣得喬娘差點崩潰了貴婦禮儀,再刮喬庭然一大腦瓢兒,喬嫣然見狀,忙出聲阻攔道:“娘,您先上車,咱們回去再說。”
說著話時,又衝旁邊的婢女使一使眼色。
喬娘在婢女的攙扶下,先行踏凳進了馬車,喬庭然衝喬嫣然咧嘴露齒一笑,而後又哼哼唧唧對喬雲哲,道:“小哲哲,不枉你惦記著那塊冰疙瘩”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物什,擱進喬雲哲的小肉掌中,笑呵呵道:“給你,這是你駱叔叔送你的小玩意。”
喬嫣然本待上車去,聽到喬庭然的話,不由轉眼看去,只見喬雲哲白鮮肉嫩的手心,託著一隻小小的竹編鳥雀,小巧的鳥身青翠新綠,陽光下滿是清潤的光澤,極是精巧可愛,稚子時期,童心向來最盛,喬雲哲看了之後,心裡大是歡喜,雙眼彎似一鉤清亮的月牙,高高興興的歡呼道:“哇,好漂亮的小鳥!”
見喬雲哲的表情盡是天真歡喜,喬庭然微微一笑,目光遊離而轉,在掃到不遠處正蹬車的喬姝然時,有些微皺眉的停頓。
喬嫣然注意到喬庭然凝眉,不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下山之時,喬姝然眼圈微紅,神氣低落,明顯有哭過的痕跡,正自疑惑之間,忽聽喬庭然在耳畔驚叫一聲,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哎喲喂,黑旋風,你可不能倒貼給白旋風,快給我離它遠點兒。”
喬嫣然再扭臉望去,只見不遠處供存坐騎的馬棚中,有一黑一白兩匹精神駿馬,正在親密的耳鬢廝磨,如風飛卷而去的喬庭然,似棒打鴛鴦一般,將兩匹馬兒隔開,又左右開弓,各賞了兩匹馬一腦瓢兒,看得喬嫣然不由掩唇而笑。
喬雲哲捏著手裡的小竹雀兒,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卻也不忘騎馬的大事兒,嘟著小嘴央求道:“小姑姑,我還想騎大馬。”
喬嫣然知他心心念唸的想騎馬,喬庭然馬術很是精湛,不會輕易摔了他,於是含笑應道:“去吧,小姑姑替你和祖母說。”
喬雲哲甜甜一笑,神態可愛至極,拍馬讚道:“小姑姑,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說罷,催著乳孃帶他去找喬庭然。
深秋時節,寒山寺的紅楓正當盛開,錦繡嫣紅,娉婷林立,有如杜鵑泣血一般的殷麗華美,如同來時一般,抬首仰視寒山寺,喬嫣然在離去前,再回首一望,明麗的光線之下,大殿依舊氣勢華麗,巍峨宏大。
在石階之頂,有一抹黑袍身影遙遠而立,喬嫣然看得並不真切,只依稀覺著那似乎應該是駱承志。
柔軟的車簾垂落間,寒山寺的一切,盡皆消失於眼前。
回到喬府之時,夕陽正在斜落西山,天邊的雲霞舒捲斑斕,怒火未消的喬娘,面容酷似冬雪寒霜,手持一把戒尺,對喬庭然揚手一揮,冷聲道:“庭兒,你給我跪下。”
戒尺這玩意兒,喬庭然從小沒少被它打過,雙膝規規矩矩的觸地,卻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神色,道:“娘,您真要打我呀。”
“啪”的一聲,戒尺已一記敲落在喬庭然左臂,喬娘怒顏相向,瞪眼道:“怎麼,你當我在說著玩麼?伸出手來!”
喬庭然剛伸出手,一下連一下的啪啪啪聲,已然格外清脆利落的響起,隔間之外的喬嫣然,輕聲對懷裡的喬雲哲說道:“小哲以後要聽話,不然,就會和三叔一樣,會被祖母打手心的。”
這時,裡間傳來喬庭然誇張的鬼叫狼嚎,呼痛道:“哎喲喂,娘,您輕點兒,您把我手打腫了,我可怎麼吃飯呀?”
只聽得喬雲哲身子一抖,又往喬嫣然懷裡縮了一縮,低聲乖乖道:“小姑姑,我以後聽話。”
卻聽喬娘氣呼呼道:“吃飯?一隻手就足夠了!”
當晚,喬庭然被打腫的左手,裹成了一隻白胖胖的熊掌,只餘右手風捲殘雲的吃飯夾菜,看得喬嫣然無奈而笑。
這個月有兩件大事,一是虞以弘要娶懷溪公主,二是喬老太太要過七十大壽,正值此喜氣洋洋之際,喬嫣然卻在初四的清晨醒後,發現自己神智昏沉,頭痛乏力,額頭臉頰均是異常的潮熱。
望著薄綃紗帳之外,喚自己起身的竹雲,喬嫣然心裡泛起說不出的苦澀,慢慢舉起手背,搭垂在發熱的額頭,低聲嘆道:“竹雲,著人去請陳御醫過來,我不舒服。”
竹雲微微一愣,忙應道:“是。”
門外,很快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