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觸到我的肌膚,一陣陣的癢,像小蟲子般鑽到心裡去。我正發怔,忽聽他問道:“你讓思言呈這根紅線給朕,想說什麼?”
我想了想,道:“皇上看到紅線想到什麼,臣妾就想說什麼。”
本以為這樣模稜兩可的回答又會惹得他大怒,沒想到江朝曦毫不含糊地道:“朕看到紅線,睹物思人,難道你也想說這個?”
紅線重新結好了,是比上次還漂亮的一個結釦。我溫聲道:“皇上英明。臣妾想到沒有幫皇上結好另外一根紅線,心裡總是個事,皇上今日就讓臣妾了此心願吧。”
他的聲音裡透出些微嘲諷:“這次不是與民同樂了?”
我吶吶道:“不是。”
江朝曦心情大好,輕聲笑道:“不是與民同樂,那是什麼?說不好就不讓你為朕結紅線。”
我無奈道:“是定下百年良緣。”
他驀然一靜,道:“買那紅線的時候,朕就沒想過什麼與民同樂,只想著自個兒,還有你。”
他將另一根紅線塞到我的手中,一雙眼睛只看著我,灼灼得幾乎要燒起來。我心神莫名一陣恍惚,將紅線在他腕上認真纏好,開始打結。
沒想到一個結快要打好,江朝曦卻手腕一抬,那個快要打好的結就散了開來。
我只得再纏繞絲線,重新打結,沒想到結快要打好時,他又是一個抬手,結果紅線又鬆散開來。
如此這樣兩三回,我被他作弄得狼狽不堪,鼻翼上都滲出了汗珠,江朝曦這才懶懶地道:“溪雲,你真的明白朕的話嗎?兩根紅線,一根代表我,一根代表你,只是這世間最普通的男女罷了。”
手指一頓,我的心也隨之停跳一拍。只聽他淡淡道:“朕不是用強的人,你身在南詔心在襄吳,你現在對朕說的什麼定下百年姻緣,其實都是騙朕的。你從未歡喜過這場政治和親,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我想辯解,但無從辯解。
江朝曦臉上的神情難辨悲喜:“這世上,唯有感情是最難入戲的吧?假裝愛一個人,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所以精明如你,也露出了馬腳。”
我怔怔地看著江朝曦,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
我一直都很堅強地應對著所有陌生的人或事,一直都很冷靜地判斷著周圍的形勢。可是這一刻,我驀然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悲傷。
我在做什麼?我為什麼要復寵?我為什麼要百般討好江朝曦?
此刻我才發現,江朝曦的寵愛對我來說的,所有的意義都在於瓊妃的一句話。
她說,這個時候你若不對皇上表明心意,只會讓洵王白白遭皇上排斥。
我一直都認為,江楚賢是可以幫助我,幫助襄吳的人,所以我不能讓他遭受江朝曦的猜忌。可是真真正正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我只是怕他被江朝曦所傷害。
江楚賢,江楚賢
真的如瓊妃所說,你拿我來試探江朝曦,你用我來為將來鋪路嗎?
江朝曦沒有說話,只是輕摟著我,默默地看著我哭。我止不住眼淚,只好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道:“皇上恕罪臣妾失態,求皇上降罪”
他盯了我一會,一手摟我,一手將案上放置的酒壺拿起,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後低頭吻住了我。
酒液瞬間流入喉嚨,辛辣無比。我嗆得咳嗽起來,他卻不放過我,待我咳得輕些,又將酒壺遞到我唇邊,令道:“喝,喝,朕不罰你失儀,準你一醉方休!”
我劈手將酒壺拿過來,咕嘟嘟灌下一大口酒。以我的酒量,也能飲上一兩杯,只是那酒很烈,燒得胃裡灼灼地痛起來。酒入愁腸,愁思千迴百轉,但也麻痺了心緒,江楚賢的影像在我腦中漸漸模糊起來。
我悽然一笑,對江朝曦道:“皇上,你看錯臣妾了,臣妾是真的知道錯了七夕那日回去,臣妾心裡難受了好一陣”
人都說酒後吐真言,可我覺得酒後謊話才能說得如真的一般。只有麻痺了自己的心,說起慌來才不會心痛。
我的手指不聽使喚,顫抖著將他腕上的紅線用兩指絞著,想打出一個結,可是大概我剛才喝得太猛,酒勁一直上湧,連最簡單的結釦都沒打好。
江朝曦再沒作弄我,靜靜地看我的動作,等我終於將紅線結到一起,他才淡淡道:“朕抬得手都麻了。”
我見紅線結成,醉眼朦朧地端詳了半晌,道:“皇上可滿意?”
他悶聲應著,將我一把打橫抱起,向內室走去。我只覺身體一陣悠悠盪盪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