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角,一雙黑亮的眼瞳雖含笑意,眸光卻如深潭般讓人看不透徹。
瓊妃面容淡然,迎上去朝來人欠身一拜:“皇上,臣妾方才在賞花,責罰了兩個敗興的奴婢。”
那句“奴婢”氣得紫砂咬牙切齒,手握成拳,指骨發白。
原來,來人就是南詔皇帝江朝曦。
傳聞他手腕狠辣,心機重重,九年前因黃河災民一事被廢黜太子之位,當時朝堂上下都以為他一生只能以瑞王自居,沒想到兩年前他竟然擁兵自反,一夕之間逼宮登基。之後便廣積糧,興兵馬,征戰南北,大有一統天下之勢。
若不是北方匈奴南下,牽制住戰場後方,他就能領著三十萬大軍奪下上安,滅了襄吳國。思及至此,我倒抽一口冷氣,垂目看著他衣襬上扭纏的行龍和海尖雲紋,欠身一福,道:“臣妾賢貴嬪拜見皇上。”
“都平身吧。”
江朝曦著一身明黃暗紋繡龍的袞服,負手而立。我撩眼望了一望,目光觸及他的面容,只一瞬便讓我頓覺渾身冰涼!
那帶著陰鷙之氣的五官,滿是玩味的表情,更顯眼的是腰間墜的那塊蘭草玉墜,和九年前毫無二樣。
記憶中,那個買命的少年負手而立,嘴角蓄著一抹淡笑,身側的弓箭手朝著我的方向,拉了滿弓!
那恐怖的場景,曾無數次猙獰無比地出現在我的噩夢裡,讓我寢食難安。
他,竟然就是江朝曦?!
難怪江楚賢曾讓我誤認為是錦袍公子。他們本是兄弟,面容自然有幾分相像。
我腦中飛快地回想,九年前江朝曦之所以招惹我,是因為我是洛家人。如今我和親南詔,身份自然是瞞不住,那麼——
那麼江朝曦定是知道我就是九年前,從他手下逃脫的孩童?
我一顆心頓時惴惴起來。
江朝曦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眼角呈現一抹笑意的弧度,眸光卻冷得冰雪不化。他緩緩道:“你就是來我南詔和親的公主?”
我有些不自然,屈身拜道:“回皇上,臣妾是沐清公主。”
兩道鋒利目光定在我頰邊片刻,江朝曦才收回目光,轉向明瑟道:“這位是”
紫砂哭著跪地磕頭:“回皇上,容主子冊封之前,是襄吳的正德公主,沒想到剛入宮就遭到暗算,求皇上給容主子做主啊!”說完便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皇上,臣妾若是光天白日裡下毒,怕是難免落人話柄,試問臣妾怎麼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待太醫來醫治,自然會水落石出,請皇上明察!”瓊妃不緊不慢道,分明是有了把握。
江朝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朕自會查明一切。”
我見瓊妃說得篤定,不像作假,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明瑟的變故來得未免太快、太湊巧,難道
難道是明瑟裝暈,讓紫砂幫襯,暗中服了什麼藥物,才弄成了這幅樣子?
我心中訝異,側目偷偷看向伏在石桌上的明瑟。果不其然,她那雙鴉翅般的睫毛微微顫抖,如若不是現場紛亂,恐怕早被人看了出來。
她們主僕二人設計,想要將髒水潑到瓊妃身上。可瓊妃是炙手可熱的寵妃,在朝中的勢力也是盤根錯節,如何能扳倒她?怕是不僅連汗毛都傷不得她一根,還和她結下不解之怨,平白樹下最惹不得的敵人。
我心亂如麻,面上不動聲色,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應過此劫。眼下只剩一個法子,就是提醒紫砂不要再輕舉妄動。可我無論如何暗示紫砂,她總是躲開我的目光,低聲哭泣。
正說著,太醫滿頭大汗地趕來,為明瑟把了脈之後,道:“容妃這是近日積勞過度,心生鬱結,在日頭下跪了些時候,所以才體力不支,暑氣浸身,中暑昏倒”
江朝曦面色一冷,呵斥道:“還不快醫治!”太醫磕頭如搗蒜:“是,是。”
紫砂原本低頭抹淚,驀然抬眼,臉上掛著淚痕,冷冷道:“奴婢斗膽稟告皇上,娘娘面色發紫,哪裡只是中暑?而且敏兒方才潑了一碗冰水,按理說能緩解中暑,怎麼不但不解暑,反而加重了呢!”
我叱道:“紫砂!”然後轉身對瓊妃道:“臣妾調教無方,宮人胡言亂語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息怒。”
瓊妃睨我一眼,不緊不慢道:“賢貴嬪,你別急著下定論,本宮身上的髒水還沒有洗清呢!有皇上在這兒,是非曲直定能辨個明白。”
我深吸一口氣,知道如今騎虎難下,躊躇間,忽聽江朝曦道:“瓊妃,你事先可知她們是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