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間次擊出低沉有力的鼓聲和輕急脆利的擊盤聲,一忽兒如大風越山嘯,一忽兒如急雨撲大地。
臺下觀舞的人,皆是如痴如醉,連聲叫好。
江朝曦忽道:“溪雲,她就是蠱主的接頭人,襄吳派來的細作。”
這麼年輕的女子,竟是細作的身份。我道:“真沒想到。”
江朝曦悠然道:“這個舞女可不簡單,和我朝第一權臣素有來往。”
南詔第一權臣?
思緒飛轉,我在心裡默默思量:第一權臣,可不就是當今太后的姨親表哥,皇后的父親——蕭華勝?
這麼說,蠱蟲事件的背後操縱者,就是蕭華勝?
我喃喃道:“她不過十五、六歲,怎麼可能是細作?蕭王那麼大的名頭,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頭!”
江朝曦眯了眼睛,道:“三弟。”
站在一邊的江楚賢道:“娘娘,那舞女確是細作,因為——她也為我傳過襄吳那邊的私信。”
我想起那個女孩飄向江楚賢的眼神,恍然大悟。
“洵王早已知曉她的細作身份,不僅接近她取得了信任,也將此事稟告了皇上?”
江楚賢預設了。
我有些失望。原來瀟灑悠然如洵王,也有這般不光明磊落的時候。我冷笑道:“那皇上何不擒了她,問一問是不是和蕭王裡應外合不就得了?”
江朝曦不理會語中嘲諷,道:“不可,這些襄吳的死士個個視死如歸,朕要的不是細作的命,我要的是她和蕭王勾結的證據。”
我沉默了。
他繼續道:“這證據嘛,或許你可以幫朕取來。”
我?
我蹙眉道:“蕭王並不好對付。”
江朝曦眼睛一眯:“朕自然懂。”
拿到證據剷除蕭王,並非一件易事。
且不說蕭太后,蕭皇后這樣的外戚勢力,就說蕭家久沐皇恩,無數朝中同儕趨炎附勢,每年新增的幕僚就數以萬計。即便是砍去他們的左臂右膀又如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照樣會留下無數後患。
思及此,我又有些慨嘆。蕭家憑藉軍功長盛不衰,和洛家何其相似。可蕭家長盛不衰,而洛家已經大起大落。
洛家敗就敗在只有政治附庸,卻沒有政治聯盟,以至於被奸臣彈劾,落得一個邊防流放的下場。
我問道:“我該如何做?”
江朝曦笑道:“你以襄吳公主的身份去接近這名舞女,她自然生不得半點懷疑,你若從她身上挖出蕭王勾結襄吳的證據,朕重重有賞。”
難怪,他說此事非要我參與不可。
我搖頭苦笑,道:“將這樣的事告訴了我,無論多兇險,無論是否穩妥,我都得應了,是不是?”
“是。”江朝曦簡潔利落地吐出一字。
“不走此棋,皇上斷不會放過我。若走此棋,等於將我逼入死局。皇上說我該肯,還是不肯?”
江朝曦凝眸看了我一眼,道:“你怕我趁機治你的罪?”
“皇上是明白人。”我澹然而笑,緊了緊衣袖,道,“臣妾接近襄吳細作是受皇上指使。可旁人不知道,若有個萬一,臣妾豈不是死一百次都不夠抵‘意圖謀反’這個罪名?”
江朝曦眼睛微微一眯,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樣式的物事,用兩根指頭按在桌上,緩緩往我這邊推了推。
烏銅底,燙金字,令牌上書四個字,免死令牌。
江楚賢道:“皇嫂不需擔心,皇兄要你幫助謀劃,就會保你周全。”
我點點頭,拿起免死金牌,將它袖了。
江朝曦慢慢傾身靠近我,刻意壓低的聲音飽含蠱惑:“立功之後,妃位以待。”
我搖頭道:“臣妾不要妃位。”
他神情一頓,笑意一寸寸地冷下去,問我道:“那你要什麼?”
我盯著江朝曦,一字一句地道:“善待襄吳,善待明瑟。”
若江朝曦不追究這個細作是襄吳所派,那麼我自然願意為他所用。
“就這些?”他的薄唇抿起彎起一個笑弧。
我點點頭道:“就這些!”
“你竟是這般忠心耿耿。”江朝曦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有一點不懂,你要朕善待容妃,難道朕苛責過赫連明瑟?”
我靜了一靜,道:“我說的善待,是請皇上不要為難她,也不要寵幸她。”
江朝曦似是聽到了最好笑的事,犀利的目光在我臉上不輕不重地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