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一盞茶功夫,有車伕勒馬籲聲傳來,烏油小車驀然一停。我知道是抵達了城門,忙正襟危坐,略掀了車簾子往外看。只見湯青騎著高頭大馬,和城門守軍說了幾句,將腰中的令牌遞給守軍看了看,便調轉馬頭,向車隊揮了揮手,示意我們出城。
眼見那烏沉沉的城門漸漸委頓成遠方的一個小黑點,我才舒了口氣。旁邊的嶽大人用力拍著胸口,大喘氣道:“阿彌陀佛,快讓我離開這裡吧,阿彌陀佛”
我心中有些厭惡,抬手撩了簾子,向湯青道:“別送了,回去吧。”
湯青擰緊眉頭,兩道銳利的目光越過我盯著嶽大人,將手中的長槍一指,朗聲道:“嶽文武,我可把她交給你了!她少一根頭髮,我拿你是問!”
嶽大人早嚇破了膽,哪裡敢吱聲。我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用力向湯青拋去:“湯青,若是洛將軍問你罪,你就將這個給他看!”
布包裡裹著一封血書,是我咬破手指沾血寫下的血書。湯青私自放走我和嶽大人,我不能讓他和哥哥之間再生罅隙。
湯青有些黯然,抓著那個布包,緊緊按在胸膛上。我落了車簾,回身坐正,顫聲對車伕道:“走!”
月冷霜重,清夜悠悠。一路馬不停蹄地趕路,終於熬過了最難耐的時刻,抬眼便見天邊的晨光微熹。
我在心裡微嘆了一聲。
當初是我離開他身邊,如今卻是主動回去,真是世事無常。
五日後,馬隊連夜行至一處驛館。彼時天已大亮,我撩衣下車,聽到丈遠之處的一輛馬車中傳來如雷鼾聲。
應是嶽大人仍未醒來。
我蹙眉向驛夫問道:“從這裡出發要多久才能到南詔?”
驛夫正招呼人手給幾匹馬添草,目光異樣地盯著我臉上的疤痕,又不敢不答我的問話:“沿著官道往正南走,大約還要三、五日便可抵達,什麼時候得以召見就不是小的能知道的了。”
我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拍拍面前一匹膘肥體壯的棗紅馬,對車伕道:“這匹馬不錯,多給它添些料。”
車伕沒有多想,連聲應諾。
驛館裡有乾糧和清水供應,我去領了幾塊麵餅,往袖間一藏,回頭看到嶽大人露了半張臉在車窗外,依然鼾聲如雷,黏答答的哈喇子垂在下巴上搖搖欲墜。
國家存亡之際,還能好眠整晚,真是庸碌碩鼠之輩。
我冷笑一聲,見周圍沒人注意,撿起一塊石子用力一彈,正好射在嶽大人所乘馬車的馬脖子上。黑駿吃痛,受驚地揚起前蹄,長嘶一聲,便拉著馬車奔起來。
嶽大人這才驚醒,手忙腳亂地扶住車窗大聲喊:“快讓馬停下,救命,救命!”
一陣手忙腳亂,幾個人才將黑駿攔住。嶽大人氣喘吁吁,面如蠟紙,被幾個隨從攙扶進驛館,甚至都忘了使人追查是何種原因驚擾了黑駿。
幼時身陷險境,為了自保我曾親手殺死了一個牙人。性子日漸涼薄,從那時起,我心中僅存的善念便只對我認為值得的人所傾付。
若是那個人不值一提,我根本沒有任何興趣與之周旋。
隨從中自然是帶了醫師,只是開了幾付藥之後,嶽大人依舊嚷著心口疼。
不疼才怪。
我若是出手下藥,又怎能讓一般的醫師輕易地治好?
痛苦的呻吟一聲高於一聲。我不動聲色地進了屋,恭聲道:“嶽大人。”
“本,本官沒工夫和你磨嘰,本官受了驚嚇,要休息壓驚。”嶽大人歪著床上,上氣不接下氣。
我笑道:“大人可誤會了,小的略懂一些金石之術,是祖傳方子,想給大人把把脈,看能否管用。”
他顫巍巍地點頭答應了。我坐在床前,將兩指輕壓上他的寸口,凝目思忖了一會,道:“大人本就有心悸的毛病,今日這一驚,估計有些不妙啊。”
我故意將話說得凝重,嶽大人果然上了當,滿頭大汗地急問:“心口痛得愈發厲害了,可有醫治的法子?”
我不做聲,目光往兩邊掠了一掠。
“你們都下去吧。”嶽大人會意。
待兩邊都退下,我只笑不答,按在他寸口的手驀然鬆開,手刀一劈,他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探進他的領口,果然摸到了一件物事。
明澄澄的黃絹上,是國書,也是證明嶽大人使臣的身份。我目光一斂,將黃絹在身上藏好,快步出屋,對驛吏道:“嶽大人睡下了,但我的藥卻帶得不夠,我需要趕緊出去一趟採藥,快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