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樹林倒是不怕,這條路他都走了成千上萬遍了,閉著眼睛都知道該在哪兒打方向盤轉彎。
但是車禍,往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昨夜下來一場暴雨,這條公路附近有一個山坡發生了小型滑坡,不少泥沙都湧到路面上,馬路上方還有一棵松樹倒了下來,剛好橫在路中間。
等肖樹林看到這棵樹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沒剎住車一下就撞這棵松樹上去了。
原本他開車的速度不算太快,撞在這棵樹上也出不了什麼大事,但是壞就壞在,滑坡帶來的泥漿讓這一段路變得很滑,根本剎不住車,肖樹林的車子撞上這棵樹以後,很快就被慣性帶著向馬路外沿滑去。
路的那一邊就是一個山澗,底下有一條小溪,從公路到小溪有三五十米的落差,這車子要是一頭栽下去,那肖樹林這回就真的是一點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生死一線間,肖樹林猛打方向盤猛踩油門,好不容易才脫離了剛剛那股慣性,卻因為油門踩得太猛,車子一下就撞向馬路內側的一片石壁上去了,肖樹林只聽到“砰”地一聲巨響,車後斗的筐子冰塊海鮮也都乒乒乓乓亂成一團。
等到一切歸於沉寂之後,肖樹林一抬頭,就看到自己的腦門在車玻璃上磕出了一張大大的蜘蛛網,接著,熱乎乎的鮮血就滴滴答答地順著他的額頭眉眼流了下來。
他得離開這個鬼地方,肖樹林心想,不然一會兒再撞上來一輛車,他剛剛那番功夫就全白費了,還得老老實實上閻王爺那兒報到去。
肖樹林不想去啊,活著挺好,有吃有喝,尤其是今年他們家的伙食還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再說,家裡還有一隻雞沒來得及吃呢
肖樹林覺得自己這活兒腦子可清楚了,轉得賊快,應該沒啥大事。可是他又隱約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太對,這時候不是應該想點更有用的嗎,怎麼儘想那些有的沒的呢,難不成是迴光返照?
肖樹林又想,這會兒他是不是應該給誰打電話,像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找人幫忙嗎?
找他爸?不行,到時候自己沒事倒把那老頭子嚇出事兒來了。找王向陽他們?還是算了,這三更半夜的,興師動眾把人叫起來,萬一到時候上醫院一檢查,發現就是點皮外傷,那顯得他多嬌氣。
鬼使神差的,肖樹林就撥通了羅蒙的電話號碼。羅蒙這會兒正幹活呢,一看來電顯示是肖樹林的號碼,立馬就接了:“啥事啊?”他問。
“撞車了。”電話那頭肖樹林就跟沒事人似地,聽那聲音甭提多精神了,可是羅蒙卻一下子感覺自己整顆心都被人狠狠揪起來似地。
“在哪兒呢?”
“就快到水牛鎮了。”
“你在哪兒等著,別動啊。”羅蒙抓了外套就往外跑,摸了摸口袋確認裡邊有張卡,騎上三輪車就狂飆著出了牛王莊。
肖樹林掛了電話,在車裡呆坐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不是應該給交警打個電話。就在這時候,他看到前邊有輛車開過來了,小小的一盞橘黃色的車燈,越開越近,接著他就聽到羅蒙問他說:
“咋樣了?”這聲音咋聽著那麼怪異呢,就好像他是個還沒長大的小毛孩似地。
“沒事,就是頭上淌血。”肖樹林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輕飄飄地傳過來。
“能動嗎?”羅蒙開啟肖樹林駕駛座旁邊的車門,卻不敢伸手去拽他,生怕一下把人給拽壞了。
“嗯?”肖樹林愣頭愣腦地應了一聲。
“能下車嗎?”羅蒙又問。
“能吧?”肖樹林不太確定地回答了一句,然後就想自己從車上爬下來,羅蒙連忙伸手去扶,又大概給他檢查了一下,情況還不算太糟,身上沒受什麼傷,好像也沒骨折。
羅蒙把肖樹林安置在三輪車後鬥,又讓他披上自己的外套,然後才掏出手機往交警那邊打了個電話,就說水牛鎮往永青方向山體滑坡,出車禍了,讓他們趕緊過來處理一下,免得一會兒又有人出事。
然後也不管對方說什麼,就掛了電話,開著車子就往水牛鎮中心醫院去了,好在他的三輪車小,能從馬路邊緣繞過去。
等到了醫院,值班醫生給肖樹林做了檢查,外傷就頭上一個破口,給他縫了幾針,又輸上液,說要等其他醫生上班後才能做進一步的檢查。
羅蒙坐在醫院的病床邊,心裡也總算是安定了一點:“咱們這地方的山路這麼險,你可別以為自己熟悉路況,就能掉以輕心,車禍可都是這麼發生的,小命可是隻有一條,一個不注意就玩完了,尤其你還開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