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與否,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
你這樣莫名其妙地鬧失蹤,難道都沒有一個解釋嗎?
他越發委屈,嘴唇微微顫抖,又強自忍住,別開臉不去看她溫婉雅緻的面容,悶悶地說:“你還記得我嗎?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才這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話裡已經有了濃重的鼻音,那一臉委屈的模樣,就跟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這麼一個瞬間,心底奇異地升起了一種陳世美忘恩負義拋妻棄子的罪孽感。她頓覺慚愧,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見她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他愈加憋屈,紅潤的雙唇緊緊地摒成一線,沒一會就壓得沒了血色。
兩人久久對視,氣氛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直到水沸騰的聲響驚嚇到了他們,穆玉才倉皇地迴轉頭,手忙腳亂地上前關小火。
接下來,她一直不敢回頭看他。待她收拾好了心情轉身面對他時,才發現他早已經不見了。她心跳空了一拍,隨即便驚慌地跑出了廚房,看到他背對著窩在沙發角上才舒了口氣。
直到這時,她這才敢毫無顧忌地凝視他。
第一眼就是他黑得發亮的碎髮。
她記得,有一陣子他特別瘋,各種標新立異,把自己的頭髮都折騰成了暗紫色。這種顏色在室內並不顯眼。但在亮光下,就特別亮眼了。再加上他的膚色很白,形象更加出挑,不知情地還以為他是玩動漫的。那段日子,跟他一起出門簡直就是萬眾矚目,明星般的待遇。
現在的他變得更加有鄰家氣息了。
剛才回來的路上偷偷瞟過幾眼,就注意到他身上沒再戴什麼花裡胡哨的玩意兒,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很多。此時,他縮成一團,雙手抱膝,安靜地蹲坐在沙發上,顯得格外的孤獨,也特別的讓人憐惜。
即便是看不到他的正面,她也能想象到他現在的形象。他的雙腿一定縮在沙發上並在一起,雙手環抱著,腦袋懨懨地抵在雙膝上,黑漆漆的眼珠子不再滴溜溜地轉動,像蒙上層霧氣,溼漉漉地見不到底。每回心情不好,不高興了,他就會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角落裡,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想要親近他,寬慰他。
以往,她一定會上前去逗他,開解他。可是這一回,讓他不高興的人就是她,她要說什麼,她能說什麼。她不敢再看下去,怕自己一個衝動就會上去擁住他。如果這樣,她的離開,還剩下什麼意義呢?
她閉了閉眼,裝作沒看見他委屈的模樣,默然地轉過身去。
吃晚飯時,兩人也是心照不宣地沉默著,埋著頭自顧自地扒飯,木然地,如同設定好的程式。
穆玉不是不想問他的近況,問問他,這一年來過得好嗎?問問他,爸媽在家好嗎?她還想告訴他,她看見他的廣告了,拍得很好,很棒。她也想告訴他,她過得很好,公司裡的同事跟她關係也很融洽。
她甚至有好幾次都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仔細看看他的臉色好不好,她不在的時候,他有沒有吃好,有沒有睡好。
可是,她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或者說,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語氣對他說話。是許久未見的姐姐,還是異地重逢的朋友,亦或者是久別重逢的戀人?
在穆玉味同嚼蠟的時候,對面的何羨仙也同樣的食不下咽。他埋著腦袋,一直默不吭聲地吃著飯,時不時地抬頭偷看她一眼,見她神情肅穆,不由地惴惴。她不說話,他也不敢貿貿然地貼上去。
他想起她離家前留下的那封信,裡面的字字句句就跟緊箍咒一樣在他頭頂上盤旋,一字一字地往他身上砸。
那些話太普通,太隨意,一點點都看不出什麼隱含的意思來,但他就是知道,她是嫌棄他了,她不要他了。
他想起,那一陣子,她會經常看著他發呆,神情複雜,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煩惱。他問她,她卻只是搖搖頭,笑著說沒事。然後,她就會摸摸他的腦袋,苦惱地嘆息“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點啊”,“你今天又出去玩了吧”,“你怎麼就長不大呢”諸如此類的話。說實在的,這些話他早聽膩了,反正每隔個幾天,家裡那兩女大王都會逮著給他上政治課,他那時聽了,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一個耳朵進去,一個耳朵就又出去了。
有一天晚上,他跟朋友打賭賭輸了,就被要求做了些丟人現眼的糗事,本就惱火,又被灌了很多酒,頭昏腦漲的,脾氣就很暴躁。回家後跟她沒說上幾句話就莫名其妙地吵了起來,他那會兒正在吃小餛飩,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手上也沒個輕重,一不小心就給摔了碗,還甩了她一身湯水,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