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棗紅的駿馬上,有一人持弓而立。弓滿滿,弓弦震動,彷彿還能聽見空氣裡那羽箭破空而出的嗡嗡聲響。
那人的一身尊貴朝服尚未褪下,他未著白袍,那持弓,傲然而立的身形,叫人如何也移不開眼去。
馬蹄噠噠,那人已來到了長歌的身邊。
長歌張了張嘴巴,視野裡卻只餘地上的那一灘紅。
倒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血,流得太多了些。
長歌以為她死了,卻奇蹟般地,她動了,她試圖翻過身來,可背後的那一支羽箭令得她連最後翻身的動作也不能夠。
看著勉勵支撐自己,拼著最後一口氣力使得自己的身體半側在地上的女人,長歌突然覺得她好可憐。
有血水自女人的嘴角湧出,女人的視線裡已沒了焦距,可她的手仍固執地伸向某個方向,那個令她一箭穿胸過的人所在的方向。
背後,是那個的腳步聲傳了過來,略有些急促。
長歌看見蓮兒臉上露出了迷濛的笑意,她嘴唇*,似說出了兩個字,“主公”她的聲音飄忽進空氣裡,又或許僅僅只是長歌的錯覺。
長歌眼睜睜看著蓮兒身上的血越來越多,幾乎就要蔓延到她的腳尖。她不動,嚇傻了一般。
眼上一暗,有什麼東西生生蒙上了她的眼。
“你”長歌緊張,長歌不安,長歌的小心肝兒顫顫抖動。她的雙手胡亂在空中揮著,然後,她就抓住了他的袖子。衣料絲滑,上頭還鑲嵌著凹凸不起的圖騰。
那圖騰紋理的觸感印在長歌的手上,她的心奇蹟般得就安定了下來。
然後,安定只一瞬。
下一瞬,長歌只覺腳下一輕,身子一番,頭重腳輕之下,她被人抱、抱起來了。
鼻尖又傳來了那隱隱的竹冷芬芳,眼睛不能識物,朦朧朧的一片黑,長歌只覺得自己,猶身在夢中。
馬蹄聲噠噠,長歌與蘇行共乘一騎。兩人的跨下,是疾風。
疾風鮮少有這般快活得時候,撒開了蹄子狂奔,便有呼呼風聲刮過長歌的耳。
他將她送回了宋府。
在宋府大門口,他抱了她下馬。
長歌渾渾噩噩不能反應,直到眼前一亮,矇眼的布條被他掀了開去。
他看著她,目露覆雜。
長歌看他,眼中閃過諸多的複雜,剪不斷理還亂,是愁。
他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碰了碰她的臉,用他的手。
長歌一驚抬頭,撞進他黑沉沉的眼裡,她的心不由就是一縮。長歌覺得,他好似有哪裡不一樣了。
直到他騎著高頭大馬的身影在長街的盡頭消失不見,長歌方回神,想要入府。卻沒想,一回身,就對上了宋府大門口,宋老太爺惡狠狠的臉。
宋老太爺的眼神好可怕,比門口兩隻看門的石頭獅子還可怕。
真兇殘!
宋家祠堂內,只長歌同宋老太爺兩人,連只偷吃貢品的老鼠都沒。
長歌不住向門口張望,只期望那個宋允能快點來救她。
話說宋允他跑去哪裡了啊?連小悅悅也不在的樣子
宋老太爺那一根粗大的柺杖在青石的地面上敲得陣陣響,“我是如何教育你的?我是如何跟你說的?我的話你都當作耳旁風過了?你這樣子如何對得起我宋家列祖列宗?啊?說話?”
長歌默了一默,道:“對不起,他們好像不是我的列祖列宗”
宋老太爺:“”
眼見宋老太爺吹鬍子瞪眼睛幾乎要仰面撲倒暈過去,長歌只得立在這祠堂內不逃跑。
瞧她多愛護老人家!
宋老太爺面壁,痛心疾首道:“我宋家二十三年前慘遭滅門,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翻身的機會,真的只是我這老匹夫的痴心妄想嗎?”
柺杖聲聲聲入耳裡,宋老太爺接著道:“或許,當初我就該隨了諸位大哥去了,到地下也好有個相伴。大哥,小弟好苦啊”一陣乾嚎。
長歌挺不自在的,一個一把年紀的老爺爺在她面前乾嚎,她卻只能乾站著不能安慰,還、還真是難為她了。不是她不想安慰,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啊!難道要說,老太爺您放心,我會好好努力,擔負起復新宋家的大業的嗯!可她壓根兒就不是宋家的人啊!
眼見宋老太爺嗓子都嚎啞了,長歌沒辦法,只得湊過去,扯扯老太爺的袖子,“那個,情況也沒那麼嚴重吧。還有,我到底做了什麼啊?”是的,到了這會兒長歌仍沒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