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因此傷感起來,倒是奴婢的不是了!”
遠黛搖頭,卻忽然道:“繪春,我如今才總算知道,為何當年父王非要讓我先一步離開!”她也不等繪春問什麼,便又說道:“只因父王與我一般,都是寧可生離而不願死別!”不管是怎樣絕世無雙的人,死的時候,總不會好看。而對於生人來說,與己關係最親密的人的最後一面,總會深深銘刻腦海,難以淡忘,如此一來,反而徒增了許多傷懷,淡忘了過往美好。
而對石廣逸而言,他的死,石傳鈺無疑有著脫不開的干係,與其讓遠黛因他之死,而對石傳鈺愈加痛恨,倒不如早早遣了她走,如此她即便仍舊心存怨恨,卻總比親見他的死要好。
只是這些,她卻是直到今日,才算真正明白過來。
她的話,繪春聽得半懂不懂,懂的是前半,不懂的,卻是那份深沉的舔犢之情。而遠黛也並沒有再多說下去的打算,她抬起手來,一指不遠處的那座假山:“就是那邊了!”
繪春便答應著,提了琉璃燈向那座假山折了過去。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斐親王
順著遠黛所指的方向,繪春提了琉璃燈一路往假山處行去。那座假山山腹原就是空的,繪春提燈略略一照,已毫不費力的找到了洞口。一面立住腳,一面已回過頭來,去扶遠黛。
畢竟是深夜,雖有些月色,也不足以照明,繪春提著燈籠一路走著,倒還好些,遠黛跟在後頭,光線便差了許多,因此這會兒她正小心翼翼的提著裙襬,慢慢挪著步子。見前面繪春反手來扶她,卻不由的一笑,便搭了繪春的手,穩穩當當的行到假山洞口。
二人相偕進了假山,山腹不大不小,內有一張小小的石桌,石桌側旁,則是兩張圓石凳。觀其大小,足可容得八九人在內而不覺擁擠。但因四壁攏合的緣故,繪春提著的那盞琉璃燈的燈光倒也堪可照個通明。繪春對此似頗熟悉,才一站得定了,便忙提了燈直奔山洞南壁。
抬起手來,繪春熟練的在山壁之上輕叩了數下,原本尚算平滑的山壁便傳來了軋軋之聲,露出來的,卻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雪白石頭,石上,是一個小小的鎖匙孔。
遠黛在旁看著,便抬了手,從發上抽出一根靈芝頭的銀簪來。遠黛一手持簪,將簪頭對著那鎖匙孔一投,軋軋聲響再起,這一次,開啟的卻是一張可容一人進入的小小甬道。
繪春見小門開了,也不待遠黛開口,便自提了琉璃燈引著遠黛入內。甫一入內,遠黛便回了手,在門邊一處小小凸起上使力按了一下,二人進來的那道甬道口便重又關閉起來。
二人順著甬道一路慢慢而行,因甬道狹窄的緣故,只能一人在前,一人在後。甬道極靜,靜得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呼吸。遠黛自覺憋悶,少不得尋些閒話來同繪春說說。二人一路說著話兒,倒也並不覺得如何寂寞。行不多時,前方已隱隱約約的見了一點如豆一般的燈光,然而只是這一點的微光,卻讓二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而前面,也很快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前面可是郡主與繪春姐姐?”聲音甚是嬌脆。
繪春聞聲,趕忙答應了一聲,同時卻對遠黛道:“郡主也不知還記得她不。柳翠?”
遠黛微微沉吟,而後卻不覺詫異道:“柳翠,可是當年的那個柳翠嗎?”見繪春點頭。她才頗有些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柳翠,她自然是記得的,不過她記憶中的那個柳翠,當時還是一個怯生生的小丫鬟,因是石青妤身邊的丫鬟。故而她多少有些印象。
她二人這裡正說著話,那邊那人卻已快步的迎了過來。遠黛藉著燈光仔細的看了一看她,卻覺眼前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生得眉長目秀,舉止伶俐,才一過來。便已朝她深深一禮:“奴婢柳翠,見過郡主!”她走得近了,聲音便也不似剛才那般虛渺。卻更是嬌脆清婉。
遠黛心中雖是不無詫異,但也並未表現在面上,只笑著伸手將她扶起:“不必多禮,前頭帶路吧!”尋常富貴之家,哪個奴才侍奉哪個主子。一旦定了下來,便只有貶斥。難得有高升的。而柳翠原是石青妤身邊的人,如今卻到了斐親王身邊,這等事情,更是少見得很,只此一點,便足可見得此女不容小覷。遠黛此次回來郢都,原沒打算久待,自不願得罪了她。
這條地道,雖是從廣逸王府直通斐親王府,但廣逸王府的鎖匙只能開啟自家的通道,卻並不能開啟斐親王府的通道。斐親王府那邊亦然。因此兩府便索性在這條甬道的正中間,建了一座小屋,以備議事之用。而今這條甬道內,既有柳翠出現,斐親王自是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