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加之昨夜一夜未眠,遠黛是早累了,別過蕭呈嫻二人,便自回了西廂。侯她小憩醒時,再看外頭,卻覺天色是愈發陰霾,眼看著馬上便有一場大雨雪。她這裡正自發呆,那邊杜若卻已無聲無息的走了來,默默立在她的身側,卻是欲言又止。
遠黛覺出她的意思,便自不動聲色的尋了藉口,打發了文屏兩個出去,而後凝眸看向杜若,道:“這會兒她們都不在,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吧!”
杜若抿了唇,卻是好半日,才怯怯的問道:“今兒晚上”
遠黛被她一提,這才想起今兒晚上可不正是安親王百里聿來後的第二日晚上了?按照老太太的計劃,今兒杜若是該過去照水湖畔吹簫的。略一思忖之後,遠黛微微偏頭看向杜若,道:“你如今且先告訴我,你可有心攀這根高枝兒嗎?”
沉默了一刻後,杜若忽而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俯首重重朝遠黛磕了個頭後,她咬牙道:“我不願意!”說著這三個字時,她的聲音並不甚大,但神態卻自堅定,杏眸之中更滿是一種壯士斷腕的決然。
雖然已隱約猜知了杜若的心意,但此刻聽她如此決然的說出這三個字來,遠黛的心中總還不免生出幾分失望之情。嘆了口氣後,她道:“你既不願,那就不必去了!”她口中說著,畢竟又回頭看了一眼外頭,淡淡道:“看這天色,怕是再過不得多久,便有大雪降落!”
靠在炕上,畢竟又發了好一回怔,遠黛才自收攝了心思。目光不無詫異的落在仍舊跪在地上的杜若身上:“快起來吧!”她微微蹙眉的道。
杜若跪著沒動,只附身叩首,輕聲道:“杜若只求小姐一諾!”
遠黛微怔了一下,卻是不由好笑起來,挑一挑眉,她反問道:“求我一諾?不知你又憑的什麼?”說到底,杜若終歸是老太太跟前之人,雖說老太太如今已將她給了遠黛,而她伏侍遠黛又算得無微不至,該說不該說的,又都在遠黛的有意而為下,盡數說了出來。但只憑她的這些表現,在遠黛看來,卻還遠遠值不得一個諾言。
諾,既應了,就必要辦到。這可絕非是遠黛先前曾答應過她的盡力而為所能相提並論。
杜若陡然抬起頭來,杏眸定定的望向遠黛,俊俏的臉蛋因表情過度執拗而顯得有些微微變形:“就憑小姐與我都是女子”
原先無論她說什麼,遠黛總已打定了主意,是斷然不會應了她的。然而此刻,忽然聽了這個出人意料的答案,遠黛卻是忽而就沉默了,目注杜若許久許久,她終是一笑:“好!好一個就憑你我皆是女子!罷了,只看在這一句話上,我便許你一諾!”
總是債多不愁,蝨子多了,縱便是咬了人,也早習以為常,不以為苦了。
其實早在聽得遠黛那句“憑的什麼時”,杜若便覺遠黛是不會應了她的。因此那些她原本早已想好的理由她卻是一個也不曾提起,而是福至心靈的說了那麼一個其實頗不搭調的緣由來。此刻聽得遠黛竟是應了,杜若卻反有些不可置信,惘然的看著遠黛,她愣愣問道:“小姐答應了?”話語中卻滿是不可置信。
既是應了,遠黛自也不打算反悔,一笑之後,她道:“是!我應你一諾!”她說著,便又朝杜若擺了擺手,道:“你且起來說話吧!”
杜若忍了將將便要落下的淚水,又重重朝遠黛磕了個頭後,這才慢慢站起身來。她心神大定之下,這才覺得自己渾身僵硬,惟獨雙腿軟的幾乎站不住,背上更是汗溼一片。她如今的情況自是逃不出遠黛的眼去,嘆了口氣後,遠黛指著一邊的錦杌道:“坐吧!”
杜若輕輕應著,謝了遠黛後,方在錦杌上坐了。
出神片刻,遠黛這才徐徐問道:“睿王爺不好嗎?為何你卻不願?”
咬了咬嘴唇,杜若道:“睿王爺自是極好的!”她說著,卻抬起頭來,看了遠黛一眼,輕聲的道:“我之所以不願,是因我知道,這世上,或者真有飛上枝頭成了鳳凰的鳥兒,但那鳥兒,卻絕不會是我杜若。與其做一隻棲在枝頭,受人嘲諷、冷眼的鳥兒,我倒寧可尋一隻與我相若的鳥兒,相依相靠,不離不棄”
忽而聽得這話,卻讓遠黛不由默然。一時念及此時仍在凌府的周姨娘,心中卻又更不知是番什麼樣的滋味。嘆了口氣後,遠黛道:“杜若,你果真是個聰明人!”
杜若輕聲道:“多謝小姐誇獎!杜若至多也只算是個聰明的奴才罷了!”
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遠黛不由一笑:“放心!將來我總髮還了你的賣身契便是!”
二人正說著話,外頭卻忽而傳來蕭呈嫻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