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聽了這話,不免在心中暗暗一嘆。知道遠黛如今雖是勉強收下了她,但終究沒有將她當作自己人看待。而這一番話,明著是遠黛對文屏說的,實骨裡又何嘗不是對她杜若說的。
話雖說的含蓄,其實卻是在警告她莫要逾矩,又令文屏時時盯著她。
只是她心中雖覺難堪,但卻並無任何打退堂鼓的意思。來此之前,她便已想得很是明白,她既已決定要來,那便再無退路,若不能得遠黛信任,將來也只有黯然出府一途而已。
遠黛深深看她一眼,畢竟開口呵斥文屏道:“你素日是個玲瓏的,怎麼今兒卻忽然傻了,竟眼睜睜的看著杜若姐姐跪在地上也不扶上一扶?”
文屏聽了,這才恍似明白過來一般,忙笑笑的過去扶杜若,且道:“姐姐恕罪,我一時忙著答小姐的話,竟忘了這一層了!”
杜若順勢起身,她不起身猶自不覺得,這一起來時,才覺雙腿竟已麻了,卻是不由的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虧得文屏眼疾手快,又正站在旁邊,這才一把將她扶住了。
遠黛見她如此,心中其實也頗多不忍,嘆了口氣後,畢竟道:“文屏,你扶杜若下去歇歇,再替她揉一揉膝蓋吧!”
杜若忙搖頭道:“多謝小姐關懷!我自己來便可以了!”她跟在蕭老太君身邊已有多年,近三四年來,更是得臉,府中莫說是爺們小姐,便是陸夫人等三位太太見著她也是客客氣氣,不敢稍有怠慢。至於跪地說話這等事情,離她更是遙遠的幾乎便已不記得那種滋味了。
遠黛點一點頭,便不再言語。文屏默默的攙了杜若出去,扶她在側屋坐了,便蹲身替她慢慢的揉著膝蓋。杜若既不言語,也不道謝,只是那麼靜靜坐著。
外屋靜默了好一會兒,文屏終是忍不住輕輕的道了一句:“姐姐這又是何苦來由!”這話她說的極輕,若非杜若與她離的極近,幾乎便不能聽到。先前她同遠黛說的話,其實也不完全是虛。早年她初到蕭老太君身邊時,杜若對她確曾百般照顧,讓她少吃了不少虧。
杜若倒沒料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深深看了文屏一眼後,杜若也同樣輕聲道:“文屏,你與我一般,都是丫頭。所以該當知道,便是再如何體面得臉的丫頭,終究也還是伺候主子的奴才。既是奴才,便當恪守奴才的本份。在我來說,我既來了小姐這裡,小姐從此便是我的主子,我從前如何伏侍老太太,往後也只是一般的伏侍小姐,這才是我的本份!”
文屏原沒指望她回話,乍然聽了這話,倒吃了一驚,半晌才應道:“若如此,那是最好不過了!從前小姐曾送我十個字,我如今也一樣說了與姐姐聽,只望姐姐牢記才好!”
杜若便問道:“不知卻是什麼話?”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文屏慢慢的道,心中卻忽而想起採蓮來,畢竟暗暗一嘆。
杜若與文屏去後,遠黛卻歪在炕上出了好一會子的神。然而她也知道,如今的凌家,還沒有她說話的份,不管杜若此來到底為何,杜若不肯走,她也只能接受。
屋外,忽而傳來了翠衣的聲音:“小姐,蕭小姐來了!”
不期然的挑了下眉,遠黛便自起身,要出門相迎。她才剛走了幾步,那邊夾簾已是一動,蕭呈嫻邁步走了進來。目光在屋內一掃,她已笑問道:“杜若呢?”
遠黛知她過來,為的必是杜若之事,因此對她這一問,倒也並不意外,只苦笑道:“你這訊息倒是靈通?”神色之間滿是無奈。
蕭呈嫻既知杜若不在屋內,便自一笑,擺手示意巧蘭到門口守著,而後才拉了遠黛在炕上坐下,不無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姑奶奶知道了我們的打算?”
遠黛搖頭,卻反問道:“倘或姐姐是老太太,一旦知道了我們的打算,卻會如何做?”
蕭呈嫻微微蹙眉,凝思一刻才道:“若是我,自是裝作不知,只不許你出門便是了!”說著這話的時候,她的面上便自然的露出一絲疑惑之色:“難道姑奶奶此舉竟是別有所圖?”
遠黛嘆了口氣,慢慢道:“我亦是這麼想的!只是一時卻想不到老太太究竟想做什麼?”
蕭呈嫻甚為煩惱的搖了搖頭,道:“如今姑奶奶使了杜若來伏侍你,便等如放了個耳目在你身邊,這卻怎生是好?”蕭燦夫婦對她雖是千依百順,但若知道蕭呈嫻竟有意自行往茶樓酒館,在那千百舉子之中遴選夫婿,怕也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遠黛驟然聽了這話,卻是忽而心中一動:“蕭姐姐,我素聞那綠萼嶺之梅冠絕平京,想來除卻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