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黛與蕭呈嫻眼見如此,不覺互視一眼,卻是各自沉默,並不多問。
恰在這時候,碧桃已捧了茶進來,她本是個伶俐的,才一進門,便覺出不對,當下也不多言,送上茶後,便悄然的退了下去。羅氏勉強收斂心神,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不片刻,微帶詫異的問道:“這茶可是花茶?”
蕭呈嫻擊掌笑道:“還是三嬸見多識廣!”當下便將妙峰山別院初嘗“歲寒三友”時的感受一一說了,嗣後說到遠黛送了方子與她,她又如何辛苦製茶,最終也只製出這殘次品來。
羅氏聽得失笑,便是凌遠萱也忍不住捂了小嘴笑起來,過不一刻,卻拉了遠黛的手,笑道:“九姐姐可不能厚此薄彼,這茶方子,我也要一張!”
遠黛自是笑著,滿口應了下來。四人又說了一回話,外頭天色卻已將晚,蕭老太君那裡已使了人來喚四人過去用飯。及至吃過了飯,遠黛便推說累了,早早回了沁芳齋西廂。她才剛到門口,文屏已在外頭候著,見她回來,忙上前攙扶,且笑道:“小姐的花我已送來了!”
遠黛輕輕點一下頭,卻並沒說什麼。及至進了屋,這才吩咐道:“我瞧著老太太的意思,怕是不會讓我再搬去環翠閣了。但老太太既未明說,我們也只當作不知。我房內的那些箱籠物事,你仍舊使人抬去環翠閣,切莫讓人挑出刺兒來!”
文屏也知遠黛口中所言的挑刺人,指的便是陸夫人跟前的人,當下連聲應了。
遠黛默默凝思一刻,畢竟又道:“環翠閣那邊不能無人理事,便讓採蓮過去就是了!”
文屏應著,一面倒了茶給她,一面笑道:“這些我都明白,小姐只管放心就是!今兒一天你下來,想必也夠累了,只是喝了茶早些休息便是了!”
遠黛嘆了口氣,便也不再言語,接了茶慢慢喝著。那邊文屏已喚了翠衣進來,服侍遠黛盥洗。盥洗過後,遠黛上了床,卻沒躺下,只靠在拔步床的床壁上靜靜出神。
外頭卻在此刻傳來輕輕的叩聲。文屏微訝的回頭看了遠黛一眼,畢竟問道:“是誰?
便有一個聲音輕輕道:“我是蕭府的巧蘭,我們小姐使我來問問九小姐可睡下了沒有?
文屏忙回頭看了遠黛一眼,遠黛眉尖一蹙,有些疑惑蕭呈嫻到了這會兒怎麼卻還使人過來問自己睡了沒有。又想著左右也睡不著,便應了也無妨,當下朝文屏略一示意。
文屏會意,便笑著應道:“雖已睡下了,不過精神卻還好,你們小姐可有什麼事兒嗎?”
巧蘭應聲道:“我們小姐初來生地,心中不免有些發怯,便想來與九小姐做個伴兒,不知九小姐可願意嗎?”說到心中發怯這幾個字,她自己也都有些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莫說是自幼便在蕭呈嫻身邊伏侍的巧蘭,便是與她相交不久的遠黛忽然聽了這句“心中發怯”也大感好笑,畢竟揚聲道:“既如此,便請你們小姐過來吧!”
巧蘭忍笑應了後,方才離去。過不片刻,便引了蕭呈嫻過來。蕭呈嫻顯然也已盥洗過了,一頭烏髮只隨意的挽了個纂兒,大紅猩猩氈斗篷下,卻是白衣素襪,水紅長褲。一張俏臉更是素面朝天,不沾絲毫胭脂,燭光搖曳之下,更襯得眉目如畫,清麗脫俗。
遠黛便在床上坐直了身子,笑道:“姐姐來了!”
蕭呈嫻應著,便道:“我可沒有擾了你吧?”她說著,不免瞪了一眼身邊正掩了嘴兒偷笑的巧蘭。巧蘭被她一瞪,非但不怕,反笑的愈加厲害。
遠黛看著巧蘭這樣兒,卻是不由的想起已離了自己的沅真來,當下淡笑的挪開身子:“屋內雖燒了暖龍,但也還是冷,姐姐還是快些上來吧!”
蕭呈嫻又白了巧蘭一眼,便上了床。遠黛覺出她手足冰冷,心下不由一驚,忙將手中的暖爐遞了給她,皺眉問道:“天這樣冷,你怎麼也不多穿些過來?”
蕭呈嫻接了手爐,一面暖著手,一面笑道:“在屋裡並不覺得冷,又想著東廂與西廂靠的也近,不過幾步就到了,穿穿脫脫的也麻煩,卻不料人果是不能偷懶!”
遠黛聽得也笑,便叫文屏:“我從前熬的姜棗膏可帶來了沒有,若有,便趕緊衝一盅來!”
文屏笑道:“小姐若問別的,或者還沒有,這個還真是帶了的!”她說著,便回了頭,從一邊的小櫃裡取了一隻廣口青瓷瓶出來,轉身出去了。巧蘭見著,便也跟了去幫忙。
不多一會的工夫,二婢便已捧了小盅過來。遠黛瞧見竟衝了兩盅,不覺搖頭道:“好好的怎麼為我也衝了一盅,多事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