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難的博弈,就是點到即止。
母親的忌日或許是她留下顧顏殊的一個手段,他卻不認為她會拿這個來騙自己。至少在今晚,他能看出來她是真的不開心。
“哎,顧顏殊”她喝了一杯酒,其實根本不可能醉,看起來卻已經醺醺然。“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的陸遺珠,那麼怪異,你為什麼會愛上她?”還愛得那麼掏心挖肺,義無反顧。
這段時間他們的緋聞在報紙上鬧得沸沸揚揚,偏偏兩個當事人一個含笑帶過,一個沉默不說。黎滿滿帶過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私心,但她不願意先承認自己喜歡顧顏殊。顧顏殊沉默的原因卻很奇怪,大家都以為他這次是真的栽倒在黎滿滿的石榴裙下面。
黎滿滿卻很清楚,不是的。
從二十三歲遇見陸遺珠,他身邊就沒有鬧出過緋聞。其實也不是潔身自好,而是情有獨鍾。這段時間黎滿滿用上一切手段瞭解了那位傳說中怪異變態的顧夫人,得出的結論竟然只有一個。顧顏殊這樣大費周折甚至不惜以身飼虎,不過是想要她一個關注的眼神,甚至只是要她不甘心的一個皺眉。
她到底哪裡好?
“我也不知道。”顧顏殊微笑著看著她,他的眼睛亮的出奇,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就讓人生出一種地久天長的感覺來。“如果我能夠把這個線頭理清楚,也就不會這樣。”
愛情突如其來卻洶湧如海水,在它面前誰都無能無力,只能束手就擒。這麼多年,要不是對陸遺珠的那份瘋狂熾熱的深愛,他或許早就家庭美滿,兒女雙全。
但是他願意。
“你還小,不會懂。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就會明白。”他這麼對黎滿滿說。
黎滿滿卻笑著搖搖食指,說:“錯了,我已經遇見了。”
但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沒有道理可以說,她遇見他,偏偏那麼晚。晚得她只能站在原地,傾聽他的愛情。但是即使如此,仍然感激上蒼啊。
感激上蒼能夠讓她遇見他,否則她的人生,多麼索然。
黎滿滿很懂事,留顧顏殊吃了頓晚餐喝了兩杯酒就送他離去。站在門口,顧顏殊對她說:“不用送我,回去吧。”
“顧顏殊,”她的眼睛此時此刻也亮亮的,好像有一片水光都在裡面。“我們是朋友對不對?”不僅限於上下屬關係,也不是那種見不得光的情人關係,是可以走得很遠很遠,可以互相傾聽真心話的那種朋友是不是?
他勾起唇笑了笑,回頭揉了揉她的頭髮。她的頭髮有別於陸遺珠和顧晗羽,他愣了一下,卻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不只是朋友,我還把你當妹妹。”
說完就轉身往外走,他今晚在這裡浪費了太多時間,陸遺珠身體還沒有好透,他要回去看著她入睡才能安心。
黎滿滿看他走得毫無留戀,第一次真心為一個人心疼,也第一次由衷的嫉妒。如果沒有陸遺珠她一定會死命纏上顧顏殊,死也不放手。
可惜沒有如果。
顧顏殊回去的時候陸遺珠果然還沒有睡,她只穿了一件淺粉的單衣坐在繡架前刺繡。小諾乖乖地坐在她腳邊,她是不是騰出手揉揉它的腦袋,然後低下頭又去繡。低著頭的時候側臉溫柔又嫻靜,他靠在門邊,默默看著她。眉目之間都是柔和,連心裡都充滿著脈脈柔情。
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她坐在那裡,屬於他。
其實陸遺珠早就知道顧顏殊在門外看自己,但是他不說話也不進來,她也並不是很想理他,就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偏偏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他出現就一直有點心緒不寧,繡花針有好幾次都差點戳到手指。在心底嘆了口氣,把繡花針隨手紮在繃布上,剛想站起來,偏偏喉嚨又是一陣癢,趴在繡架上咳得昏天黑地。
“咳咳咳”
“遺珠!”顧顏殊早在她咳第一聲的時候就站不住,面色一變,走進去一把把她抱起來往床上放。“這麼久了咳嗽一直這樣,讓你早點睡為什麼不聽?現在咳成這樣難受不難受?”雖然嘴上責怪,手卻不由自主,拿了一邊的水喂她,一邊給她拍背順氣。
她原本蒼白的臉咳得潮紅,靠在顧顏殊懷裡喘了好久才稍微有點停下來。雖然停了,喘息還是有點重。一停下來就推開他,靠在床上。雖然臉上是不正常的紅,呼吸也亂了,她的眼神卻依舊冷漠寡淡看不出波瀾。
“這是蘇城最正宗的雙面繡,肯定有人喜歡,賣出去也能值不少錢。”
聽見這句話顧顏殊就僵住了,皺眉說:“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