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堅定而果決地拒絕自己。她說,她不要。
陸遺珠看向顧顏殊,臉上有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凝聚起來。“既然拒絕也沒有用,顧顏殊,你問我幹什麼?”
她知道顧顏殊心裡面早就做好了決定,不然他不會在這種時候提出來。他一直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要精打細算,連愛情都能一步一籌謀,甚至可以待價而沽。
“顧顏殊,”想到這裡,她臉上甚至露出嘲諷的笑意。不知道是在嘲笑他,還是在諷刺自己。“我一直問你,你到底想要什麼。其實我現在就能回答你,你要的,不過是最養尊處優的生活,而這種生活裡面,必須要有能夠和你一起享受的女人。你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捨不得,如果有一個缺了,寧可什麼都不要。”
顧顏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聽到最後,唇角略略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那麼快,一閃而過。“原來你一直是這麼想我的。”
原來,在她眼裡,他竟然是這樣不堪的。
“我愛你,遺珠。我說我愛你,你連這個都不懂,都要懷疑嗎?”他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苦澀。
桌上的蔬菜粥已經徹底冷了,一點霧氣都散發不出來。就像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點一點,也被凍結成冰。
陸遺珠脫掉身上的外套隨手扔到地上,顧顏殊看著那件外套,覺得空氣都是要人性命的慢性劇毒。她扔掉的,只是一件他給她的外套。可是他卻覺得,一起被扔掉的,分明是他愛著,卻又被她不屑的那顆心臟。
他感覺心很悶,悶得就像是那天父親去世的時候。年幼的他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而現在,那樣子難受的感覺再一次纏繞上來,不依不饒地剝奪了所有空氣。
顧顏殊坐在那裡,沒有絲毫動作。他只是看著面前這個絕情的女人,妄圖要把這張美麗的容顏刻進心裡面。
“你愛我,跟我有關係嗎?”她冷冷的說,不惜耗費血本也要在他心頭重重插上一刀。“就像這件外套,我明明不冷,是你硬加給我的。而我不想跟你爭執的時候,披在身上就披在身上。忍不下去不想再穿的時候,我想扔掉就扔掉。”說完,她就把碗往面前一推,站起身冷聲說:“我吃好了,老師,晚安。”
她依舊叫他老師。
即使在經過這麼激烈的反抗這麼鬱悶的爭吵之後,他在她眼裡也不過是個家庭教師。根本不是丈夫,這樣理所應當的存在。
陸遺珠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
顧顏殊重重往後一靠,抽出一支菸在手上把玩,點燃了卻不抽。只是靜靜看著它一點點被火焰吞噬,菸灰落在地毯上。然後那條顧夫人最喜歡的地毯,就被燙出了一個洞。
燈光明明是溫馨明亮的,顧顏殊卻覺得在這片燈光裡面,顯得自己這樣孤單這樣落寞。彷彿天地間就只有他一個人獨行在這大地,孑然一身,無比悲涼。
他選擇的路,到現在依然沒有後悔,卻覺得自己這麼悲哀。
他疲憊不堪的閉上雙眼,指間一鬆,頎長的香菸就輕輕落在地上。正落在那塊被菸灰燙出洞的地毯上,把那個焦黑的洞一點點擴大。
甚至隱隱約約有焦臭的味道傳了出來。小諾已經長得很大了,像旅行箱那麼大一隻。狗類天生的敏感性讓它奔過來,不斷在顧顏殊腳邊轉圈圈。
顧顏殊睜開眼一看,雪白的小諾在他腳邊急的團團轉,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他心一痛,隨手打翻桌上涼透了的蔬菜粥,輕微的刺啦聲後,還未燃起的火焰應聲而滅。
他伸手摸了摸小諾的頭,小諾嗚咽了一聲,重重往上一躍就蹦到了他腿上。善解人意的狗,看出了主人心裡不愉快。伸出舌頭,安撫地舔了舔他的臉。
顧顏殊伸手抱住小諾,小諾也知道他難過,竟然乖乖任他抱著,動都不動一下。顧顏殊把臉貼在它柔軟雪白的皮毛上,只閉了閉眼,眼淚就撲稜掉到它毛叢裡。
“小諾,陸遺珠真的很壞,對不對?”
即使是小諾都知道,他是真的傷心了。可是陸遺珠,竟然能夠在說出那麼多傷害自己的話語後,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就連一條狗都知道安慰自己,她卻連一個安撫的眼神都吝嗇。
即使是敷衍也好啊。
可是她沒有。
小諾嗚咽了兩聲算是回答。
然後顧顏殊忽然就笑了。在這樣涼風習習的夜,燈光都打得這麼強烈。他溫柔地微笑,微笑著自我嘲笑。一個男人在悲傷難過的時候,竟然可以清俊好看地這麼讓人驚心動魄。
讓人無端就想到那一句歌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