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記得那個時候嗎?”
傅世欽微微眯起眼睛,彷彿在回憶:“忘不了。你跟在你爸爸後面,穿了一條藏青色的裙子,有些拘謹地叫我叔叔。”他輕輕笑起來:“你那個時候怎麼會想起來叫我叔叔呢,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我當時就想,這個女孩兒大眼睛,笑起來有酒窩,一副聰明樣子,沒想到說起話來又傻乎乎的,真有意思。”
何杏不好意思:“後來我不是趕緊改口叫您傅先生了嗎。”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到今天了。”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開口問她:“那一次在明月橋你捨命救我的時候怕不怕?”
“挺怕的,對方人有點多了,我第一次應付那麼多人。我怕救不了您,讓您落到他們手裡。”
“明明怕你還逞強?你不要命了?”
她端正態度:“再怕也不能不顧您的安危,不然我不會原諒自己的。”
“為什麼,告訴我原因。何杏,你救我是因為你心裡有我,你愛我,所以才救我,還只是因為我是傅世欽,是你的老闆,你作為一個在我手下做事的人在救我?”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何杏頓時有些發慌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正在猶豫的時候,管家領著周南進來了:“傅先生,周經理來了,說是有急事要找您。”
“進來坐吧。”
何杏鬆了一口氣,慶幸周南來得及時。
“特意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周南也不避諱何杏在這裡,直接開口說:“是這樣的大公子,就在剛才我收到訊息,*一直在找的那名代號叫‘梅花’的間諜已經被日本人控制住了,聽說沒有熬過重刑,把很多共方的機密都交代出來了。截止昨天晚上,已經抓了兩個跟他有過接觸的地下黨員了。”
“你說的是‘梅花’?他現在在哪裡?”
“因為他有投日傾向,怕被*的人找到了以後受到嚴懲,所以他一直以來都被日本人給藏了起來。但聽說‘梅花’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不得已被送進了峻嶺公寓邊上的一所法國人開的診所裡治療,我們正好有安排在峻嶺公寓裡的手下,察覺到了不尋常就第一時間彙報過來了。”
傅世欽似乎不太上心,淡淡地應了一聲:“說到底也是*的家事,你不用太留心這些事情了,讓手下的人不必盯著了,比起這個我更關心昨天跟丟的那兩個人的去向,還有能不能摸清楚他們的會議會在什麼地方舉行。”
“明白了,我會讓人抓緊時間找到他們的。”
“去吧。”
何杏一直低著頭,狀似不關心地坐著,實際上方才周南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她字都清清楚楚地記著,心裡十分焦急。
中午用了午飯,傅世欽想要小憩一會兒,何杏說自己的雪花膏用完了,想去外頭逛一逛,買點日用品。傅世欽欣然同意,說讓老姚送她,她連忙擺手說不用了。
她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出門,而在何杏前腳剛走,傅世欽也沒有像之前說的那樣回房間睡午覺,反而是讓老姚開了車載著自己,一路跟著何杏。
“不要靠近,只要不把她坐的那輛出租汽車跟丟了就行,千萬不要被她察覺到。”
他說著卻又心煩意亂,忍不住給自己點了根菸,老姚從鏡子裡看到他的樣子關心地問道:“您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傅世欽伸手摸了摸眼皮下面一個很淡的,現在已經很不明顯的小疤痕,那正是當年那隻貓傷了他留下的,雖然傷口已經癒合,消退,但是到底沒有完全抹滅痕跡。
他答非所問地對老姚說:“你說為什麼這世上最讓人難忘的,都是些不好的事情呢?讓我難過的記憶已經太多了,但願不會再添一筆。”
何杏坐的車在廣慈醫院的門口停下來,她給了錢打發了司機離開,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的情況,沒有察覺到有什麼異常以後,慢慢地往邊上的一個當鋪裡走去。
老姚把車停在對面一個窄路上,行道樹木枝葉繁盛,正好把車頂給遮蔽住,乍一看很不起眼。
傅世欽問老姚:“你也看到了吧,她進了那家當鋪是嗎?”
“錯不了,我也看到了。”
他覺得心裡發冷,面上竟然還能笑出來。他輕輕地說了一句:“我都不知道,當鋪裡何時也開始賣起了雪花膏。”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老姚說:“傅先生,我們需要進去找何小姐嗎?”
“不,我們走吧,現在回府。”
“那也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