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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她拍了拍門,“先進來吧。”

他遲疑一下,慢慢走進來,手裡挽著個黑色的袋子。

“那是什麼?”她好奇。

金無憂聳聳肩,不作答。

她搖頭笑,向廚房走去,“啤酒?”

他跟在她身後點頭。

“肉鬆三明治?”

他又使勁點頭。

那夜有滿月,把後院照耀得如白晝一般,一地銀光。

他們把東西拿出外面吃,後院有一株老梔子樹,正開花,獨有幽香,甜暢心扉。

無憂託著下巴,光明正大窺視修明。修明病剛好,還是有點懨懨,頭髮亂蓬蓬,擋住眼睛,他忍不住伸手幫她理順。

修明抬頭衝他笑了笑,犬齒尖尖,十分爽朗的,帶幾分孩子氣,跟他第一次見她時一模樣。

第一次見面是多久之前的事,時間過得那麼快。

這些年下來,他把修明看個分明。修明的人生哲學很單純:不貪。

不貪十分艱難,因為要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而且常被人批評為目光短淺。

可恰恰就是這種從容,使修明非常之心平氣和。對於修明來說,沒有什麼是志在必得的。因此接人待物,也就顯得自然大方。既不會被利益驅使過分地貼上去獻媚,也不可能因為失算了彼此見了面連招呼都不打。

不如意的時候,跟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也就過去了。

可人總是有血有肉,磕了碰了,誰又能不疼呢?面具戴久了,逐漸也就摘不下來,誤會自己金剛身,精神力全放在忍耐上,最終總有支撐不住的時候。

所以才會感情遲鈍,連身體都慢人一拍,該病的時候不病,要拖到情況允許才倒下。

所以才讓人心疼。

這個孩子,他心中嘆氣。

“要跟我說什麼?”他問。

修明眨眼睛,千頭萬緒,叫她從何說起。她想了想,“你先說。”

“我”他撓撓腦袋,“我帶了東西來給你。”

金無憂拿過袋子,拎出一樣東西交給她。

她呆呆看著,那是一尾象牙白的鬥魚,張開的尾鰭形成一個漂亮的半圓。

她指著塑膠袋,“這——我不明白,你從哪裡弄來的?”

“這是鬥魚,半月。我有做功課。”

她隔著塑膠,和象牙白對視,它眼神呆滯,半天也不動一下,不知情的人一定會誤會它已經香消玉殞了。

這是個呆子,她咧嘴笑。

他邀功地湊前來,“你之前養的小藍也是鬥魚,品種是馬尾”

她打斷他,“你怎麼知道的?”

“我——”他結巴。

“你找人調查我?”

“不不不,”他手擺得像風車,“我一個個人去問的,你的朋友被我騷擾個遍。”

她不滿,“你的審問技巧出神入化,哪天不拍電影也可以轉行做私家偵探。”

他突然抓過塑膠袋。

“你要幹什麼?”

“橫豎你不喜歡,我把它拿到廁所,衝進下水道。”

她只好伸手接過,白他一眼,“你才應該被衝進下水道。”

金無憂忽然說,“我知道你在疏遠我,這是你一貫作風,一有難題,你就自我封閉,躲在角落,不肯與人商量。”

她揚眉,不說話。

“都說你是鬥魚愛好者,可小藍之後,你為什麼沒有再養?”

她不回答。

“你也許不相信,但我是懂得你的,你喜歡容易掌控的事情,你吃簡易食品,喜歡買特定牌子的水果硬糖,把朋友數量刻意地控制在一個程度,你要求自己過簡單的生活,這是你的選擇。但是我闖了進來,你覺得事情變得複雜,就本能地抗拒起來。像小孩子踫到一個艱深的填字遊戲,雖然引人入勝,但是他沒有本事解答,不得不馬上放棄。我不能說你這樣不對,但是——”

他凝視她,“洛修明,你是個大快活,然而你快樂嗎?你太聰明瞭,又謹慎,總是疑心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因此走了冤枉路。其實你想太多,愛可以很簡單,又簡單又輕鬆。”

“人生就這一次,”他說,“重要的是愛和嘗試,哪怕愛和嘗試的結果很蠢、白費勁,或者根本看不到一絲痕跡。”

她慢慢說,“好風光似幻似虛,很難持久。”

“好光陰縱沒太多,一分鐘也是好的,”他柔聲說,“凡事要先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