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嚇死人呀,突然叫那麼大聲。”他不悅地轉過臉。
“我才想說這句話呢!”我捂著胸口,沒好氣地說,“你幹嘛靜悄悄地坐著不吭聲啊,不知道進來的人會被你嚇一跳嗎?”
他揚起眉:“我坐著也礙你事?拜託你不要總是顛倒黑白地說話。我看,照你的邏輯來看,該是骨頭自己要跳出盤子的,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對不對?”
我知道他暗暗怪我今晚將那塊骨頭捅到桌子上,害他面上無光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啦”
“不是故意的,也不能輕易原諒自己。”他的臉沉下去,“只要你做一次,在場的人就都記住你了。今天這是在家裡無所謂,以後到了外面可怎麼辦?”
那句話說得含蓄,可我還是明白了話裡的話——你陸香香丟得起這些臉,我林曉風可丟不起!
我不禁有點惱怒,可自己又分明理虧,悶了半天只好說:“我以後不再犯了,還不行嗎?”
他的眼睛咬住我:“你這話是隨便說說,還是認真在做承諾?”
“我還能隨便著跟你說話嗎?”我咬牙切齒,“你不宰了我才怪。”
“很好,我就放眼看你這一個承諾能走多遠。”他邪邪地笑起來,似乎在笑我不可能做得到,又像是在笑我輕易就上鉤誇這樣的海口。
我生平最狠別人把我看扁,見他這個態度,就跟見了月兒輕蔑的眼光一樣難受,腳往地上一跺便開始對他叫:“那你給我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絕對不會再在餐桌上失禮的——我把那些該死的規矩全部都背下來了,死都不會再犯的!”
“餐桌的禮儀是一部分,你需要注意的地方還有很多,”他依舊盯著我的眼睛不放,“就例如你現在這樣動不動就激動地大嚷大叫的習慣,不改不行。”
我突地在窗戶的反光裡看清了自己的身影——雖然穿著一身漂亮的淑女裙,動作卻跟我以前穿著校服準備跟人打架的一模一樣!不由得紅了臉,站直身子,又下意識地調整了下姿態,才變作與老師上課時教導的那樣,也終於覺得自己襯上了這一身漂亮的服裝。
林曉風看我對著窗戶的這一番舉動,冷冷一笑:“事後再修補,根本於事無補。你就算現在站得像個淑女了,我仍然忘不了你剛才那個粗魯的舉動。所以你今晚給我的印象依然是‘粗魯’二字。”
“喂——你今晚是不是要找架打?我招你惹你啦林曉風?!”我又被他氣得跳腳。
他只看著窗戶沉聲道:“你看你,馬上又變回原來那副粗魯樣子了吧?這就叫做穿上龍袍也似太子,金玉其外結果敗絮其中。”
我順著他的視線一看——天果然!我又是一副張牙虎爪的樣子,甚至比剛才的動作還要難看!
我趕緊站直了身,又去找那種淑女的姿態,卻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地罵——為什麼我非要穿著這樣淑女的服裝呢?我本來就討厭蕾絲花邊可如果我穿著校服之類的,跟這個房間又完全不搭了
真是苦不堪言,說來說去就是我這個不搭調的人到了這樣一個環境裡,改來改去該改的不是這個房間這身衣服,而是我這個人
不知怎地竟突然地想到這一點,我不由得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愣住了!
以前我從來沒有注意到過——
不,與其說沒有注意過,不如說我根本還沒有足夠的自覺
我早就不該是現在這副樣子了!
我現在,是一個世家的長孫媳婦,再怎麼說以前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所以搞不清自己究竟在怎樣的一個位置,如今我見過的場面已經不少,已經不能再以此為藉口,推託責任了。
我應該要更淑女,更高雅,更寬容,更冷靜總而言之,我根本還沒有做到我應該要做到的十分之一,甚至可能是百分之一。
我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座上了高檔的車子,走進了奢華的房間但我自己竟然一點兒都沒有改變,以適應這個改變了的環境——所以在整個周圍都很高雅很有品味的情況下,就凸顯我這個人非常沒品非常沒檔次了!
這個事實令我的心震撼了
我顧不上去看林曉風的神色,只看著窗子反光裡的自己,怔怔地出了神。
其實我之前一直,都給周圍的人一種怎樣的印象?
在訂婚晚宴上,在禮堂行結婚禮的時候我雖然身著華服,珠光寶氣,可是我究竟有幾分表現得像是個佩得上這樣行頭的人?
我終於意識到,不,是我終於明白過來,月兒可能並非我遭到分家一致攻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