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這個熟悉到陌生的名字,是晴芸生命裡永遠無法預料的驚喜交加。
“”感兒沉默,飛鳥的影子在頭頂一閃而過。
“我是不是錯了?”晴芸揚起臉。
“”感兒微笑,沉靜姣美。風吹過草間。
“安靜了五年了”晴芸的淚滴下。
“”
“我這樣做對嗎?”晴芸忽然轉身,蒼茫的眼神沒有絲毫神采。
“娘”感兒一怔,晴芸美麗皎潔的容顏上,一雙本來黑亮惑人的眼睛已經變做灰白。娘失明瞭?!
“是,我不該懷疑自己…”晴芸的眼睛空洞而茫然。
“感兒,深淵、狼群,選擇哪一個我們都會不得好死,感兒,你怕過嗎?”晴芸似乎回憶起曾經的往事,風霜略染的雙眸間微微溼潤。
“我知道你害怕,小時候的你常常哭,淚水總是在惡夢裡流個不停,我知道你的夢多麼可怕,可是我們無可奈何,那樣多的殺手,總是像厲鬼一樣寸步不離的纏著我們,幾天幾夜,不能吃飯,不能睡覺,我們沒命的逃跑,夜晚和白日交替錯過,我們是多麼辛苦,多麼累啊。我們一直在生命的旅途上漂泊、總是流浪。終於有了荒月閣,終於我們能安心、安頓下來,我幸運的繼任了閣主,終於把你接了回來,命運為什麼總是愛開我們的玩笑,一把火,一包火藥,我們的安心就叫炸個粉碎…感兒,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愚蠢?我們懷抱仇恨卻一直尋找安寧。”晴芸笑著,把過去不堪的歲月調笑。曾經的滄海已逝,晴芸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感兒默然。
“感兒…”晴芸揮動雙手,黑暗中,她覺得感兒似乎已經消失,她呼喊著,揮舞著雙手,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的掙扎。
“”感兒握住晴芸無助的雙手。
晴芸平靜下來。
風呼呼的從感兒頭頂刮過,吹亂她絲一般柔滑的頭髮,撥亂她堅持的內心,風的呼嘯模糊了晴芸的聲音。
大雁飛過,幾朵紫色的雛菊在荒草中分外醒目。
晴芸回頭看著感兒,淡淡的笑。
“多美—”
感兒低下頭。
沉默…
“感兒,我不知道現在我做的對不對,放棄荒月閣,放下武功,拋開刀劍,我們離開了這裡,歲月荒唐,我們還是不得不回來。”李晴芸採下一朵紫菊,斜插進感兒的鬢角:“我的感兒長大了,長得這樣美麗,我的感兒多麼美,比這紫菊更美好。”
感兒看著晴芸剔透的目光,經過歲月,娘已經變了很多。
從蕭府的怯懦自憐,到新嫁娘的溫柔似水、善良純真,到孀婦的淒涼寒冷、仇深似海,到囚犯的膽戰心驚,到殺手的冷漠絕情,到閣主的妖嬈殘忍,直到現在,李晴芸的心已經是風淡雲輕,彷彿看透一切…
晴芸的目光穿過感兒如水的面龐。
感兒禁不住淚流滿面。
娘已經看不見了。
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黑暗。
這些年,戰爭都做了些什麼?
到處都是人們稀荒落魄的樣子,無論外夷,無論國人。
那些大家族的人依舊金臺高壘,夜夜歡歌,可是地下的人們呢?螻蟻一般的辛勞奔波,換來的卻依舊是不公平的待遇。
“娘——這些年,你都在哪裡?”感兒開口,禁不住地感傷,兵荒馬亂的年代,到哪裡,恐怕都是不好過的。
“我——”晴芸淡淡的張口,卻說不出來。
她一直以為滌塵死去了。
當初那鮮明的頭顱,仍然銘刻在心。
可是滌塵竟然出現,依舊是風采絕倫,只是,他再憶不起晴芸。
滌塵是死了嗎?
晴芸在那天一直疑惑、恍惚。
歲月顛倒倒流。
晴芸看不見花開,卻看見滌塵熟悉溫暖的容顏。
晴芸終於開始了反思。
歲月滌洗退色,往日裡的容顏卻愈發的鮮亮。
仇恨終於剝開它堅實仁善的外殼,露出它醜陋的本質。
原來,一切都是錯的。
那不是滌塵,那不是仇恨,那是自己毫無由來的怨恨。
只是一個宿命的輪迴,是晴芸太過執著。
冤冤相報,無休止的輪迴,晴芸後悔,把感兒帶進這樣的輪迴裡。
只是感兒還不知道。
現在的她,恐怕還不能了悟。
要害她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