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朝北部巴圖鎮外有處天然馬場,氣候乾燥,地理形勢複雜,眾多綠林流民藏在這方峽谷山壑中,默默滋長勢力。馬場前身是三座廢棄的城池,最先到達關外的馬一紫花費財力將城郭推倒,增補吊橋溝壕,開創了現今集牧馬與防守於一體的連城鎮規格。
連城鎮名不虛傳,由三座古城連綴而成,秋色橫臥,如同酣戰過後沉醉沙場的將軍。城中設定三層高樓鎮守,大當家馬一紫盤踞在碉堡一般的主樓裡,正笑呵呵地看著滿載而歸的蓋飛。
蓋飛蹲在虎皮地毯上,一一清點鋼網中的珍珠壺、珊瑚櫃等物,回頭衝著主座上一揚眉,笑道:“大當家,這些寶貝足夠馬場吃幾年了,不錯吧?”
穿著紫衣的馬一紫搓著雙手,臉上笑出一團和氣。他的原名叫馬官才,棄武從文後沒考取功名,乾脆把名字也改了,改成富麗堂皇的紫字。這十年來,馬場規模越來越大,他的脾氣卻越變越小,全靠“和氣”兩字支撐。逢人就作揖,說話必然賠笑,口頭禪一定是:“莫動怒,莫動怒,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馬一紫知道這趟車的主人是卓王孫,搓著雙手不大願意劫道。蓋飛鼓動他那唯一的兒子馬辛同去,穿上狄容部落的獸皮衣服,栽贓成狄容打劫的樣子,他想了又想,經不住蓋飛的蠱惑,最後派出一隊人趕赴巴圖鎮。
蓋飛帶回大量珠寶珍玩,只損失了兩個人,這個結果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但是,馬場素有威信的車把式蓋大看起來卻不怎麼高興。
馬一紫眯眯眼睛,笑著對蓋大說:“蓋大啊,累著你白跑出巴圖鎮七十里了,你下去歇歇吧。”
蓋大連忙作揖,顧不上滿身的風塵。“大當家的說得客氣了,我不累。”
句狐歪在梨木椅子裡哼哼:“蓋大是怪小飛小孩子不懂事,劫了自己大哥的車。”她一手拿著菱花鏡,一手捏著絹帕角,正除錯著水粉胭脂遮住臉上的淤青。
蓋飛噌地站起身,叉腰道:“哥,你就是這個烏龜脾氣!做事溫溫吞吞的!趙大肚子囤積糧食換錢買了彩禮,不顧鎮民死活,擺的是為富不仁的奸商嘴臉!奸商家的東西自然人人搶而快之,我們劫過來是替天行道!”
馬一紫聽後頻頻點頭,看著大廳裡蓋飛等幾名少年郎虎氣凜凜的面孔,心下又安定不少。
蓋大先向馬一紫作揖告辭,再低喝一聲:“你跟我出來!”
句狐揚起手帕朝蓋飛笑了笑,做了個打板子的動作。蓋飛橫她一眼,大步跟上兄長的身影。兩人穿過主樓側的碉堡石頭橋,站在臺場上說話,四周風聲呼喝,清冷得無一絲人煙。蓋大這樣安排,自然也能提防第三者的靠近。
蓋飛扯下一根茅草咬在嘴角,斜著眼睛看蓋大。
蓋大沉聲道:“小飛,你這次太胡鬧了,竟然唆使大當家出手,你知道會給連城鎮帶來無妄之災嗎?”對待自己的弟弟,他當然是不吝嗇言語教誨,不似在外人面前那般沉默。
蓋飛咬著草根,翻了個白眼,神情很是不以為然。
蓋大道:“我隱姓埋名這麼多年,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求個安穩。”
蓋飛呸地吐出草根,道:“安穩安穩,咱們南翎國都被葉沉淵滅了,還想怎麼安穩?再說你在這裡躲了十年,應該安穩夠了吧?”
蓋大沉默良久,才道:“但不能冒進。”
蓋飛嗤笑連連,雙手叉腰,腳下無聊地踢著石子。見兄長雙目沉痛,他擼擼額髮,大聲說:“好了,好了,最多我下次不偷跑出去搶糧搶錢了,再有什麼事,我一定先提前告訴你!”他發了通牢騷,針對馬一紫的“和氣做法”較多,越說越憤恨,一腳踢上石頭護牆,震動塔臺粉塵簌簌。
蓋大嘆道:“小飛,我知道你不服氣,馬場主雖然生性怯弱,但終究是我們的恩人。十年前,我揹著你從定遠府連夜逃出,一路北上,歷經千辛萬苦,直到進了關才有人敢收留我們。當時你快病死了,沒飯吃,我臉上的傷口潰爛,一直流著血,常人見了我們,只會把我們攆得遠遠的,哪裡像馬場主那樣大義,二話不說就讓我們進了馬場?”
“他高義?”蓋飛扯動嘴角譏笑,“如果他高義,怎麼會讓你趕了十年車,餵了十年馬?像個馬伕一樣地伺候他?這兩年他帶著馬辛躲在城裡海吃山喝,只趕著你在外面勞作,看你有能耐了,竟然派你去巴圖鎮組運車行,明著說是擴大馬場經營,暗著怕是猜忌你會奪他的位子吧?”
“胡鬧!這樣的胡話你也說得出口!”蓋大一聲怒喝,壓住了蓋飛不以為然的口風。蓋飛知道兄長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