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言的眼睛。“覺得這張臉很熟悉對吧?是不是長得像句狐?看來你並沒有完全忘記所有事嘛!幹嘛那麼直愣愣地看著我?我知道你喜歡我那傻里傻氣的哥哥,可我不是他嘛!我是我,叫句狸,想起來了嗎?”
謝開言看著眼前如此相似的容貌,費力回想,以前的往事像是模糊的燈影,一閃而過,沒有連綴成清晰的記憶回報給她,致使她仍然想不起來,句狸為什麼也長了這麼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句狸將小小桌案推到謝開言面前,催促她食粥飽腹,細細解釋了數月以來的事情。但她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在講述時,特意隱瞞了兩件事。一是受太子葉沉淵所託前來照顧謝開言,二是她自作主張,給謝開言服食了忘憂散。
忘憂散由萱草提煉而來,可以讓人忘卻煩憂,連續服食一月,便能忘記往事。古詩中曾記載“侵陵雪色還萱草,漏洩春光有柳條”,說的便是萱草萌芽、侵陵雪色的場景,古人相信它能忘憂,至於功效如何,句狸卻是拿不定準數的。
因為在這之前,謝開言已經轉醒過一次,且記得所有事。為了保住謝開言的一條命,句狸吃了不少苦頭。
數月前,句狸猜想謝開言終究會回到烏衣臺,因此去海邊渡口花重金買了一條商船,準備帶謝開言一起離開,遠赴自己所向往的島國。她每日守在海邊,發現謝開言投海求死時,費了一番力氣將她救上船,可是待謝開言悠悠轉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險些讓她應付不來。
謝開言執意求死,不吃不喝,無論句狸怎樣勸,她都不開口說一個字。句狸倦怠地小憩一會兒,剛睜開眼,就發現謝開言不見了。
句狸驚慌失措地求船伕去水裡打撈,用所剩不多的珠寶付了薪資。再次撈上毫無血色的謝開言後,她便衝過去,提起謝開言的頭髮,對著那張慘白得不成樣子的臉狠狠來了一巴掌。
“有什麼事過不去,啊?”句狸提著謝開言不放手,嗓子都喊啞了,“國破了族滅了,換個地兒照樣從頭來!這天下多少人失了家國,背井離鄉的,又不是你一個!他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只要活下去,誰說後面沒個痛快日子?朝前走,說不準還有桃花源呢!”
謝開言如同一條擱淺的魚一般,毫不掙扎地躺在句狸手邊,看著了無生氣。
句狸蹲在一旁說:“我知道你有心結,想不開,所以才帶你去個新的地方。我為你花光了所有存銀,包括你以前給我的那些,現在麼,一句話告訴你,你的命是我的,我還指望著你給我賺錢過生活呢。還想死?等你還完了債再說吧。”
她從腰後扯出一把小算盤,對著謝開言死氣沉沉的雙眼晃了晃算珠子,然後一頓噼啪作響算計:“買船、請船伕廚子、編個撈你的漁網子、佈置船艙被褥、醫藥診金哎呦,真是多啊,都算在你頭上,不多不少一千兩。”她伸出手,對著謝開言笑眯眯地說:“給錢。”
沒錢銀償還的謝開言被句狸使出渾身解數拖到了東瀛,此後又被持續餵食了一些萱草湯水,一直沉睡到今日。當然,她也記不清楚此前發生了什麼,甚至是忘記了當海暴來臨商船覆頂時,句狸用網繩死死拖住她遊向對岸的難事。
句狐為了便於接近謝開言,恢復了本來的容顏,頂著一張與兄長一模一樣的桃花臉進出謝開言身邊。
謝開言果然不曾排斥她的臉。
謝開言在東瀛海邊農戶家住了下來,每日依照句狸的吩咐,灑掃庭院、培花種樹、編織漁網、挖渠引水忙得沒有一絲空閒。日暮掌燈後,她便坐在矮几之後,憑藉殘存的記憶,畫出一張張人物繡像。
句狸本嫌她費了油蠟,捏過她的絹布畫冊翻了翻,就不說話了。
畫冊上栩栩如生地繪著一個個謝族的兒郎,手持長弓,眉目靜雅,齊聚烏衣河畔,寫盡了一段世族的清俊風流。他們或遠或近,模樣各不相同,舉止之間卻又相似,帶著引弓欲射的精幹風範。
句狸湊過去問:“你到底記得多少事?”
謝開言搖搖頭:“不多了。”
句狸將畫冊最後一頁彈得嗤嗤響:“這個少年郎,瞧著與前面的不大一樣。”
謝開言撫平畫冊最後的繡像,沉默不語。尾頁畫著一名俊逸非凡的少年公子,臨海而立,袖口攏著幾枚花瓣,似乎採擷走了春華暗香。杏雨零落,難掩他的風雅。
句狸推推呆愣的謝開言:“他是誰?你的相好麼?”
謝開言木然應道:“不記得了,猛然想起時,我就隨手畫了下來,一次畫一點,到了今晚才成像。”
句狸嘖嘖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