祹在五月二十八日被恢復了郡王爵,可他在這段時間辭去了朝中的一切事務,就整日整夜地陪著我,我不知道他這麼做到底會有什麼後果,但還是依然自私地享受著他的陪伴。晚上睡不了,白天我就異常疲憊,有時候他和我說著說著話,我就會毫無意識地睡過去,然後再被噩夢一次次地驚醒,如此反覆,就像一場沒有終點的輪迴,而我,已經在這輪迴中走失。
“箐兒——”有個若有若無的聲音一直在呼喚著我的名字,它時而遠在天邊,時而近在眼前,不停地變換著,快得讓我看不見它的蹤影。
我試探著問,“胤祥,是你嗎?”
“箐兒——”冥冥中似乎有隻手拉住了我,它拽著我一直走一直走,我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也不知將要魂歸何處,也許在這廣闊的天地間,我只是一縷飄渺的遊魂。
“胤祥——:”我尖叫著猛然坐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前卻是允祹憔悴而滿是擔憂的臉,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安撫道,“嵐兒,你別怕,有我在這兒呢。”
我撫著胸口大口喘氣,“還好還有你在這兒”
得知我生病的訊息,弘曆也趕來看我,那時我一時清醒一時糊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跟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麼,只記得他臨走前曾答應過我一件事。
“弘曆——”我叫住他,“好好孝順你‘額娘’。”
那一刻他的眼裡閃過了悲傷、茫然還有不解,不過他終究還是輕輕說出了那聲“哎。”他是天子,一言九鼎,我相信,他不會食言的。希望他把對蘊秀不能盡的孝,都如數獻給那個替代了她的人吧,我想,蘊秀的在天之靈,一定會看到的。
“允祹,額娘年紀大了,經不起嚇,我走之後,你要千萬保重”
“允祹,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天兒冷了別忘了加衣裳,熱了也別太貪涼,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得多留意著,你也老胳膊老腿兒的了,比不得咱年輕的時候”
“允祹,我瞧著方佳氏挺好的,額娘不是說她命裡宜男嗎?而且性子賢淑,不像是那種會恃寵而驕的,到時候多生幾個兒子,給我抱來當孫子養吧。”
“允祹,要是將來玭兒長大了沒有心上人,就把她許給沈亭淵家的老二吧,這孩子性子好,斷不會虧了她。”
“允祹,每年九月初十是八哥的忌辰,你幫我也給蘊秀上柱香吧。”
“嵐兒!”他突然出聲打斷我的話,“你說的這些我都記不住,得有你親自在身邊兒提醒著,我才能一切順遂。”
我閉上眼睛,想把呼之欲出的眼淚憋回去,“我也想再再說一遍,可是我我怕我再使不上勁兒了。”
雍正九年三月二十四日辰時,安生年僅四歲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原來在我病著的這段時間裡,那孩子也一直高燒不斷,允祹今年四十六了,這是他早殤的第四個兒子
安生葬禮的那天,我的精神相比之前好了許多,菊芳看著我的病情有所起色,還以為是太醫的藥起了作用,可我卻知道自己這是大限之期將近,如今已是迴光返照了。
我強撐力氣從後面抱住了悲痛欲絕的允祹,“人家說女兒是父親的前世情人,那兒子自然也就是母親的前世情人了。你這個人啊忒小氣,眼裡揉不得半點兒沙子,連你福晉們前世的情人都不放過,愣是把你的情敵啊都給擠兌走了。”
我嚥了口唾沫接著道,“所以咱們要活著,要好好活著,活個千兒八百年兒的,把咱兒子、孫子、重孫子那輩兒啊都活出來。”
有什麼液體在一剎間由五臟六腑一併湧進了嘴裡,味道是又鹹又澀,吐出來的一大口鮮血,全都噴到了允祹的衣裳上,那血液恣意流淌,像是開出了一朵極盡妖豔的血色玫瑰,我悽然笑著,“其實我想再陪你三年來著,沒想到連這三年我我也熬不過去了。”
渾身上下的力氣漸漸抽離,我的手軟若無骨地從他的腰間滑落,那一瞬,我只對上他驚慌失措的眼,卻彷彿聽見了胤祥來自天堂的召喚。
“箐兒——”
漫漫長夜,斯人已逝,最後我所得到的,終究是一切虛無。
慶瑤篇:錯愛半生
我,兆佳慶瑤,兵部尚書馬爾漢的第七女,因我額娘是阿瑪的嫡福晉,家裡幾乎人人都讓著我,所以從小到大我基本我就沒受過什麼委屈,可那時無憂無慮的我萬萬沒有想到,當有一天,我會經由皇上的親自指婚,用三聘九禮八抬大轎的嫡福晉儀仗,風風光光嫁入十三皇子府,那會是我一生悲劇的開始。
愛新覺羅胤祥,當時聖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