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燕嘴裡叼著布條,趴著也不好叫喚,可眼淚還是給疼得自己落了出來,很快溼了面孔。心裡頭罵了那射箭的歹徒一千遍,若不是自個兒命大,光是這拔箭的過程,自個兒就不知要死了多少次。
婆婆偶爾歪了頭,給慰問一聲,“疼不?疼你就說一聲。”
“”說?她怕自己開口,就是撕心裂肺的嚎叫呵。
如燕癟著嘴,真是有苦難言,臉色極端尷尬。
這鮮血淋漓的可怕場景,老葉在一旁從頭看到尾,倒相當冷靜,時不時用肉爪拍拍如燕的腦袋,表示慰問。
這帶了倒刺的鱗箭歹毒萬分,比一般的箭頭要更寬大,待到終於從如燕身子裡取出來,她已然疼得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如燕,快!快帶著你弟弟藏起來!快!”
孃親?
如燕抬頭,看到孃親鬢髮散亂,額頭上正往下淌著血,紅得扎眼。
如沐瞪大了眼睛,癟著嘴拽著她衣角,兩人被孃親推向裡屋的書架,孃親拔動一本上頭的小冊子,只聽了厚重石板鈍響,她眼前一黑,就被推送進密室。
密室裡有一條縫隙,如燕墊高了腳,剛好能看到外頭的景象。
“姐姐”如沐在一邊拉扯著她的衣服,“發生了什麼事?”
如燕不知道。
她只能遠遠看見外頭,手執奇異雙刃匕首的黑衣人,刀刀狠厲,見血封喉。
邢府中的侍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爹爹浴血奮戰,孃親的尖叫淒厲刺耳,“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誰派你們來的?!”
到處都是飛濺的紅色,滾燙的紅色
“姐姐我怕”如沐緊緊抱住她的腿,小孩子驚恐時分,顧不上力道,指甲刻入她肉裡,勒出道道紅痕。
漫天血光,染紅了如燕的視界。
“!”
忽然驚醒,如燕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上溼漉漉的,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乍抬頭,卻見得是老葉背光立在月色之下,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
那條粗茸的尾巴輕搖輕晃,一雙眼睛,月下看來,尤其晶瑩剔透。
是夢。
不知多久未再夢見那晚的情景了。
如燕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想到小時候,如沐總像根小尾巴似地跟在她屁股後頭,甜糯糯的聲音“姐姐、姐姐”地叫。究竟是從何時起,他再也不叫她姐姐了呢?
她得了那鬼神的助力,卻失了弟弟的蹤跡。若這時間真如同婆婆所說,在她復生過程中,平白過了三年,那她心心念唸的如沐,此刻又該在哪兒呢?
天地如此廣大,她能去哪裡找到如沐?
就算找到了,她現在的身子畢竟不同常人,又是否能和他好好地過下去?
對面的老葉“喵”一聲,忽然跳到如燕的膝蓋上,小爪子對著她胸口輕碰。如煙低頭,剛好看到自己胸口淡淡白光,若隱若現,竟是像從肉裡透出的一般!
她記得先前在河中被人射了一箭,當時胸口也有這樣的白光,難道說,這就是她身體裡的那顆花絕丹在作祟?
圓潤的光忽閃忽閃,彷彿是在提醒如燕,她同鬼仙的那個約定:這丹藥能助她續命,也能將她送到宿命之人的身邊去。
如燕將手輕輕該在胸口,攏住了這白光,就像是護著一個叫人不敢置信的夢:倘若有一天,她能和弟弟二人,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一盞清茶、一處容身,那便也對得起遇害的父母了。
只要她按照鬼仙所說,殺了那個命定的仇人,完成這契約,夢想便統統都能實現?
騙誰呢。
如燕嘴角咧了個歪歪扭扭的笑,摸著背後那已癒合得差不離的傷口:以為老孃活了那麼多年,還是當初那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既然這回怎麼也死不了,老孃還有什麼好怕的,這就殺回劍舞門,把那欲置她於死地的臭男人,從床上拔起來,就算是裝鬼,也定要討回個公道!
打雜的做久了,如燕几乎都快要忘記,自己當初那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執拗性子。如燕一手揉著老葉的頭,一手撐著下巴,那雙眼睛裡,赤 裸裸的都是各種算計。
拔箭雖痛,卻幸虧如燕如今的身子復原極快,背後那麼大的驚人創口,卻僅僅是閉眼睡了一覺,便好了個大概,婆婆對其奉為上賓,嘴裡老叨唸著“姑娘可是天上來的人哪。” ;弄得如燕很是不安。
她傷口好了差不離,這便想著要上路。
如燕的計劃,是這樣的:先去附近最大的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