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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辣,沉吟了半晌,問:“為什麼要搬出來,封毅不是,沒叫你走?”

那個名字像根鋼針,驀地扎入心臟,血,濃稠的,冰冷的,盤著針尖滑向針尾。許延緩了緩,隨意換著頻道:“消毒水那味兒好聞?搬出來,當然更好。”他不想說,他不願讓那個人東奔西跑,不願突兀地,無意地,出現在那人的視線中,還不如,走開。

四個人在燈市門口匯合,隨著湧動的人潮亦步亦趨,不時停下來看看某盞燈,說上幾句話。這兩天幾人見面,說話都輕聲細氣的,彷彿怕驚動了些什麼。反而是許延,常顯得一派輕鬆、若無其事。他越輕鬆,他們卻越輕聲兒了。

今年的燈會真熱鬧,一盞盞紙紮的、玻璃的、塑膠的燈籠,像天上的流火招搖過市,乘著夜色四處漫遊。兩頭封停的和平路上人山人海,推推搡搡、熙來攘往,未過半條街,四個人就擠散了。

許延慢騰騰地走著,本不想來這些過於熱鬧的場合,卻又怕那幾個人擔心。有什麼好看呢?這些美輪美奐的燈籠,熒熒焰焰,它自光輝燦爛它的,與我,又有什麼相干?若是沒有許延收住心緒,抿唇抬起頭,目光突然一斂,遠遠地掠向馬路對面,對面那間鋪子,鋪子門口掛起的那盞大白兔

“延延,延延!”封毅一邊著急叫著,一邊擠開人群往馬路對面跑。

許延嚇了一跳,這小子傻了還是咋的?自己明明就在他旁邊:“哥,你往哪兒跑?我在這兒呀!”

“延延,延延!”封毅卻充耳不聞,徑直奔到對面鋪子下。

許延氣喘吁吁追上來,沒好氣道:“傻了你啊?”

“延延,沒聽見我叫你吶?”封毅卻不理他,手指一伸,點向大白兔燈籠的腦門兒,無奈道:“說你傻吧?看燈也能看成呆子了?”竟然還嘆口氣:“乖了,看天晚了,快跟哥回家吧,都該吃夜草了。”

許延磨著牙,一巴掌扇過去。封毅早有準備,嘿嘿一笑握緊他的手:“好嘍,總算醒過來了,走,咱回家吃草去。”

“吃你個豬頭!”許延掐住他手心一撮肉,狠狠一揪:“我看你做!”

“哇哇!痛死我了,”封毅抽筋兒似地猛甩手,滿臉委屈:“哪兒有下那麼大勁兒的?回家得把你指甲絞了,哎喲哎喲。”

“我掐你了?”許延得意洋洋:“還以為掐的是頭豬?”

封毅眼睛一轉,滿臉狡黠,笑眯眯摟住他肩膀,指向那盞燈:“你別說,那大白兔,真的像你誒,我一看,就想起你來了,瞧那嘴嘟的,跟你生氣的時候簡直一個樣兒”

去年的今天,他摟著他,溶溶的黑眸彎成月牙,笑出來兩行亮晶晶的牙許延蹲下來,想著想著,頭越來越疼

那樣兒的一個人,為什麼都會離開?

那樣兒對他笑的人;那樣兒摟著他的人;哪怕一丁點兒快樂,都不忘要送給他的人;為了他,什麼苦都樂意吃的人;只想寵著他,從不把自己的自尊當回事兒的人;才答應過要跟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人

為什麼這樣兒的一個人,都會離開?他在的時候,他從未想過他會走,所以他愛得奮不顧身,所以他愛得毫無餘地。而現在他真的走了,便只剩他自己抱著那些地老天荒那些瑣碎的、細小的、點點滴滴的,永遠佔據著心頭最險要位置的,曾經的快樂

曾經的呵,是這樣兒嗎?未來,以後,只要與那人有關的一切,前面都要加上各式各樣的形容詞——曾經的、過去的、以前的

他人走了,卻忘了把記憶也一同帶走

滿街的燈籠隨風飄舞,星星般眨著亮麗的眼睛,璀璨成一條金光燦爛的河流。許延蹲在地上,託著頭,彎彎地翹起嘴角來:“大白兔,你餓了嗎?今天,哥哥他沒空帶咱們回家吃草了”

“吃什麼草?”肩膀上驀地一沉,丁珉蹲下來看著他:“許延,你蹲在這幹嘛?”

“沒,你們都跑得沒影兒了,”許延笑笑站起身:“我嫌擠,那麼吵打手機也聽不見,還不如蹲在這兒等你們找。”

“嗬,你倒是會想。”丁珉笑道,搭著他肩膀往回走:“走吧,確實太多人了,沒意思。”

“她倆呢?”許延問:“現在就走嗎?”

“她倆在門口等著,”丁珉道:“可可要帶紫菱去酒吧,說是逛完了。”

“帶菱菱去酒吧?”許延馬上皺眉毛:“她出啥毛病了?吃飽了撐的?”

“唉,不是我說你,”丁珉好笑地說:“紫菱沒比你小多少,別總把她藏著掖著當孩子看,人總要自己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