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沉默良久,她的原話是:“我是一個自私的懦夫,回去意味著要面對過去,而我做不到。我知道,這對沐星不公平,可我別無他法。只有沈沐月死了,Caroline Graham才能夠活下去。”
只有沈沐月死了,Caroline Graham才能夠活下去。
她倒是一身輕鬆了,可她是否想到,沈沐星沒有餘外的面具,只能作為家破人亡的沈沐星活下去?
“她覺得我能夠照顧好你和鹿鹿,”顧清讓繼續道,“會比在她身邊過得好許多。我平生痛恨自私的人,可那時候,我竟然有了感激之意,慶幸她不會將你和鹿鹿帶走。”
就這樣,顧清讓和我姐姐達成了共識。為了讓這個faked death接近真實,我姐姐甚至不願留給顧清讓任何聯絡方式和影像。
“我們沒有再聯絡的必要了,”我姐姐這樣對顧清讓說,“至少在我真的死去之前。”
我聽罷,冷笑道:“呵,她倒真是鐵石心腸。”
“其實,在我問你姐姐不要看看你和鹿鹿的照片的時候,她哭了,”顧清讓握緊我的手,“她哭起來的樣子有些像你。剋制隱忍,可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那個時候,我才真的決定不將她拉進我們的生活。”
我咬唇:“那她。。。。。。。是怎麼去世的?”
“她的律師說,是癌症。”
Daniel Graham去世之後,她繼承了所有財產,生意由別人代為打理,她一個人住在那間豪宅裡,鮮少出門。也許是因此疏忽了自己的健康管理,也許她內心潛意識渴望隨Daniel Graham而去,總之,發現癌症的時候,已經是晚期。她去世一個月後,她的律師根據遺囑找到了顧清讓,一起將全部遺產轉入我的名下。
我想起十幾歲美麗鮮活的面容,又想象她獨承病痛、在異國孤苦無依的模樣。或許命運不曾寬待她幾分,幸福總是短暫,而痛苦與呼吸如影隨形。
“我不要什麼遺產,”我把眼淚蹭在被子上,“我要她活著回來,向我道歉。說不定這一次又是她的詭計呢,她或許沒有得病,沒有死——”
“星星,我看到了她的律師發過來的死亡證明和葬禮照片,”顧清讓撫摸著我的頭,“她死了,這一次,千真萬確。”
我“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不僅僅是為她,也為我早逝的母親,在窮困潦倒中病死的父親和生死不明的秀琴媽媽。
我願不信前世今生、輪迴之類的鬼話,可現在我卻懷疑,我的上輩子,究竟是怎樣的大奸大惡,才會換來這一世比電視劇還悲情的前半生?
一整晚,顧清讓抱著我,靜靜等我哭累了,待我睡了一會兒,輕輕搖醒我:“星星,醒一醒。”
我搖搖晃晃坐起來,大約是哭狠了,頭疼極了:“唔,幾點了?我該回去了。”
顧清讓笑起來:“你的眼睛腫成那樣,還是留在這裡吧。”
“可我明天要上班啊。”我揉了揉眼睛。
“我替你向宋宇慕請假了。”
“他答應了?”
“嗯,”顧清讓又添了一句,“他說要扣你的工資。”
我興趣盎然:“那你怎麼答覆的?”
他眨了眨眼,睫毛纖長:“能怎麼說?沈沐星的未來老公是我顧清讓,就算扣她全部工資又如何?”
“喂!怎麼說得好像我只看上了你的錢!”我捏他的手。
他裝模作樣想了一會兒,道:“當然不是,你分明還看上了我的貌。”
“喂喂!”我笑著捶他,“你這個自戀狂,我才沒有呢!”
顧清讓被我捶得投降,連聲道:“你再打下去就要謀殺親夫了!”
“幼稚!”我到旁邊的一張空病床躺下,乾脆不理他。
他和我鬧這麼一會兒,似乎也累了,漸漸沉入睡眠。
我起身關掉了燈,黑暗裡只有從視窗投下的四方白光和儀器閃爍的紅點。
躺在床上,難以再入眠。我忽然想起Lydia說過的話:顧先生這個人,界限分明。入得了他的眼的人,他必以十萬分真心相待。而入不了的,連話亦不屑多聽一句。
像顧先生這樣的男人,難得,易守。
從前是我目淺耳愚,以為他待我,與待旁人並無區別。
以為我也只是他眼中那滄海一粟。
原來,他愛我。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趕進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