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楚翔衣衫,去了傷口的包紮,重新清洗上藥,不知塗了什麼藥粉,一敷上楚翔便覺清涼舒服,痛楚大減,連神志也清明瞭許多,心知必是皇家獨有的傷藥,嘴角露出一絲嘲笑,秦國還真捨得花本錢。
符明也笑了,笑容裡卻有幾分讚賞,親手將楚翔扶起來,餵了兩粒藥丸:“楚將軍,這是生血散,對傷重失血甚有療效。”楚翔笑意更濃,並不答話。符明奇道:“楚將軍,你笑什麼?”
楚翔道:“我笑你們在死人身上花血本。”
符明聽他這樣說,斂了笑容,正色道:“本王並不是來勸降的,將軍休要會錯了意。我大秦男兒,最敬佩勇士,最瞧不上貪生怕死之徒。本王素聞楚朗將軍之名,甚是欽佩,但先前我以為將軍不肖乃父,為偷生而苟且投降,後見將軍所為勇氣可欽,膽色過人,方來探望賠禮,並無勸降之意,將軍何必譏笑?”
五 何以有羽翼(下)
楚翔想起早間受降臺前,他確實是滿臉鄙夷,便道:“若真是如此,你不如勸符陵早些殺了我,我倒還感激你。”心中奇怪,自己去謀刺他兄長,他反倒誇讚自己,難道不怕符陵起疑?或者是這兄弟二人商議好了,一個來唱紅臉一個來唱白臉?不管敵人是何伎倆,自己都以不變應萬變即是。
符明微微一笑,道:“這樣為全虛名而急求一死,卻不象將軍所為。將軍既能使出詐降之計,必是能屈能伸,大智大勇之人,求死最容易不過,但也是最無能的作為。我言止於此,將軍自己斟酌吧!”
他這幾句話聲音不大,楚翔卻是一震,抬起頭,符明眼中有什麼東西一閃即逝。楚翔心中詫異,嘴上仍道:“你這激將之法,對我卻是無用。”
符明又道:“我已問過大夫,你傷勢嚴重,若你願求生,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然再珍貴的藥也是白費!你好好休息,我不多打擾了。”符明說完,不再停留,帶人離開了地牢。
符明走後,楚翔翻來覆去思量他適才那幾句話,竟似豁然開朗,他說得確有幾分道理,自己既然連詐降之計都能使得,還有什麼放不下?生死已無所求,只要問心無愧。如今符陵既然不願立即殺掉自己,何不留得性命繼續與他周旋,或者尋找機會逃跑?最壞的情況也不過一死。楚翔想通此節,心下便覺坦蕩。
以後幾日,楚翔仍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地窖中。符陵沒有再來,但派人來打掃了地窖,新換了被褥氈墊,食物飲水也不曾或缺。符明卻又帶人來了一兩次,不但用盡良藥給他外敷內服,還餵了不少補品給他,只絕口不提勸降之事。楚翔不再拒絕,靜心養傷,雖很少和符明說話,心裡已不由生出幾分知己相惜的親近之意來。
符陵休整了八九日,便拔營起程,數十萬部隊浩浩蕩蕩返回秦國的都城上京。楚翔被關在一輛密封的馬車內,隨大部隊同行,飲食起居,都在車內,怕他逃跑,仍是上了手銬腳鐐,不時仍有軍醫來換藥。楚翔外傷已大有起色,行動無礙,只是臉色仍然蒼白,每日就安安靜靜地呆在車上,無事便默默運功,調理內息,過了十來日,內力也恢復了七八成。
這日傍晚,秦軍在一處山腳下紮營,楚翔聽車外有人說到了崆山,心頭不由一跳,原來這崆山貫通南北,綿延千里,是橫跨秦周兩國邊境的一條巨大山脈,此處離周國最近。明日過了這崆山,轉頭向北,離故國就越來越遠了不久有人開了車門送晚飯進來,楚翔透過門縫往外望去,天色已全黑,看不見四周的景物。吃過飯,楚翔躺在車上盤算,再過幾日到了上京,自己若堅持不降,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還能再使什麼計策麼?忽想起符陵那深不可測的目光,楚翔倏然一寒又想到逃跑,但這數十萬軍中自己孤身一人無疑是插翅難飛!
楚翔左思右想,苦無良策,遂閉目養神,朦朦朧朧中忽聽得遠處有人大叫:“著火啦!著火啦!”楚翔猛地翻身坐起,便聽得急促紛亂的腳步聲,大約有不少人趕往失火處滅火,一陣嘈雜喧譁。楚翔未及反應,突然馬車門開了,一人跳將進來,手起劍落,已砍斷了他手足上的鋼精鐐銬。“師弟,快跟我走!”來人蒙了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竟是狄豐!
楚翔大吃一驚:“師兄,你怎麼來了?”
狄豐無暇細說:“我一直跟著你,快走吧!”說著拿出一件黑衣,三下兩下幫楚翔套上,又蒙上他面容,一把拉起楚翔,從車中跳了出去。
到了車外,楚翔才發現遠處火光沖天,人影幢幢,而看守這馬車計程車兵都已被狄豐殺死,有小股計程車兵覺察這裡異樣,趕來增援,卻被另一幫人攔住廝殺。狄豐道:“那些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