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腳步,一路抱著夢窗往二樓小跑上去。姜瑜兒一直都是一個很會抓重點的女人,她自下車之後一直擔負著安撫夢窗的任務,這會兒也一路跟著他們上了二樓。
這是思暖回國之後第一次見到町煜,他和她離開的那一年相比,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眸間的笑意變得不再那麼純粹了。
思暖想,這也許就是最大的變化。
町煜笑著和思暖打過招呼。看到伏在她肩頭的嘟嘟,也沒有顯出多少詫異,自然的伸手撫了撫熟睡中的嘟嘟,饒有深意的說“看來爺爺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洛少東沒有接話,只是示意思暖先帶著嘟嘟迴避一下。
要說迴避,思暖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這個房子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四面似乎皆是別有洞天。
她才旋身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嘭”的一聲悶響。
緊接著響起的就是男人的悶哼聲。
思暖心中猜得出個大概,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町煜掩著嘴角伏倒在地上,姿態頹然又理所當然,似乎是做好了今天挨這一拳而來的。
思暖默默的轉回了身,任由耳邊的靜默無休止的蔓延,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的立場去勸慰去阻止這一場專屬於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
隱約間她只是聽到町煜黯然的聲音。
思暖從來沒有聽他發出過那樣的聲音。記憶裡的町煜是個明朗的好似太陽神的男孩子。他永遠有說不完的笑話和開心事,只會逗得夢窗前俯後仰自己還故作鎮定的裝正經。
他們如世界上所有的青梅竹馬和兩小無猜般簡單純粹。
那本是思暖心中最瞭解彼此也最不會分離的兩個人。
詹姆斯太太曾說“人之所以會難過會心傷,是因為他們從沒有預見過悲劇的發生。”
思暖想,用這句話來解釋彼時和此刻的夢窗也許最為貼切。因為從未預見這個男人會離開自己,所以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成了悲劇的蔓延。
懷裡的嘟嘟忽然動了動。
思暖猛然回神,卻聽到那個男人悲慼的聲音。
“我不會離婚的。”
□
柯凡送姜瑜兒回去之後又帶些宵夜回來。
幾個人折騰了一天也都餓了,可思暖哄了半天,夢窗都不願意睜開眼睛吃點東西,她索性將餐盤放在床頭便不再勸慰。
下樓的時候看到洛少東一個人坐在沙發裡抽菸。藏青色琉璃菸灰缸里長長短短的菸頭橫豎堆放著,像是戰場上凌亂的英雄冢。
他的背影與煙霧繚繞間恍惚,不安的卻是思暖的心。
她走過去,不聲不響的在他的身旁坐下。
洛少東扭頭瞥她一眼,好半晌才用他那早已喑啞的嗓子問她“怎麼?你也想來一根?”
思暖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心情同她開玩笑,只是以同樣的神情回過頭去看著他。
她的表情裡帶著點笑意也帶著點嗔怨,在這一場對視裡,沒一會兒洛少東就敗下陣來。
他俯身一仰,伸手掐滅了最後一支菸。
客廳最左的飄窗開著,屋裡的煙霧很快就被穿堂而過的晚風給吹散,轉而只剩思暖髮間的馨香。
洛少東覺得自己只是這樣坐著就有些心蕩神馳了。
他再轉過頭去看她的時候,她正學著他俯身掐煙的姿勢取水。她的長髮散落在後背,頸間綴著那片蕾絲隨著她傾身的動作往前一落,隱約間還可看見他在她脖頸間留下的一串吻痕。
心間的煩躁轉而就以奔騰之勢洶湧而出。他一把奪過了思暖手間的玻璃杯,仰頭將杯中的純淨水一口氣吞了下去。
那冰涼的液體就好像是她冰涼的小手,撫順了他心間的那絲慌亂和不安。
“這是我的杯子”思暖忍不住出聲。
“這裡是我家,哪裡來的你的杯子?”洛少東冷冷出聲。
思暖一聽,只覺得他講的也挺對。哪兒有被她喝了一口水就成了她的杯子的道理。那豈不是被他親了一口就成了他的人了?
這樣的邏輯不通,也萬萬不能通。
一時無話,思暖猶豫著要不要再往這個杯子裡添水,卻聽洛少東先開口“夢窗睡了?”
思暖嗯的一聲之後氣氛更沉鬱。
她終於放棄了複雜的思想鬥爭,往後一仰靠進沙發的軟墊裡。
“他們,不會在一起了吧?”
良久,思暖聽到自己清冽又冷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