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玄清大師便不由得側身看了她一眼,眼神略有疑惑。“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一點自你隨我習藝的第一天我便告訴過你,萬事相生相剋,何來絕對的大吉大凶可言?”
聞言,疑惑不由得一陣慚愧,心知方才自己一時著急,失了分寸。她已經有十來年沒見他佔過卦,今日聽聞他佔得蹇卦,又是為了蘇夜涵之事,難免會有些擔憂失措。“師父教訓的是,是衣凰魯莽了。可是,《彖辭》有曰:蹇,難也,險在前也。如今涵王軍隊已近北疆,眼看就要與突厥軍對交手,莫不是說的就是這事?且蹇利西南,可涵王此行方向為北偏東”她沒把話說完,而是定定地看著玄清大師,神情之中是遮掩不住的擔憂。
見她這般神色,玄清大師不由輕輕一嘆,略有些無奈一笑,道:“易者,變之。世間萬物時時刻刻都在不停變化,則兇卦非兇,吉卦未吉。《彖辭》亦有曰:利見大人,往有功也。”
“利見大人”衣凰不禁垂首將這句話反反覆覆唸叨了幾遍,微微皺眉道:“這大人,所指原是貴族王公”驀地,她聲音一滯,抬手驚訝地看向玄清大師,似是明白了些什麼。
玄清大師瞭然,不言不答,只是向她淡淡地笑著,中有深意。衣凰眼角也不由浮上一抹安心的笑意,頓然站起身來,“多謝師父提點,徒兒這便去安排。”
玄清大師無意阻她,和聲問道:“你已有了主意?”
“師父儘管放心,徒兒自有對策。”說罷,片刻不再耽擱,閃身消失在視線裡。
星臨萬戶動,月傍九霄多。
夜來風涼,月朦星密。站在高閣上臨窗遠眺,整個皇宮都盡收眼底,日月星辰似是觸手可及,卻依舊那般遙遠。睿晟帝伸出手去,感受著風從指間穿過,往事亦如風,絲絲縷縷吹過、消逝。
這九霄閣建起已有二十年,然他卻已有十多年未曾來過這裡。如今突然想起這裡,心中不禁一陣異樣,便得了空來看一眼,卻是不想這一看竟勾起了那麼多回憶,關於冰賢妃的,關於夙颻的。
身後傳來沉重的喘息聲,他不用回頭也知是宗正來了,算算時間,也確實到了該吃藥的時辰了。
“皇上”宗正輕輕喊了一聲,睿晟帝揮揮手道:“先擱著,朕一會兒就吃。”
“可是,皇上”宗正略有為難地看了看宮人擱在桌上的托盤,向前走了兩步,道:“皇上,今晚郡主送來的並不是往常的藥,而是”
直到這時,睿晟帝才緩緩回過身,看了桌上的藥碗一眼,又看了看宗正,問道:“怎麼了?”
“回皇上,郡主說經這一個冬天,皇上未能得到好生調理,龍體微虛,便差人捉了只狼來,以肉燉煮,道是可以治虛勞,祛冷積。”
“哦?”聞言,睿晟帝不覺有些好奇,走上前去揭開蓋子聞了聞,而後讚許一笑道:“她倒是有心,這狼肉燉得竟是幾乎聞不到一絲怪味兒,她這是從哪裡捉來了的狼?”
他本是隨意一問,並無要宗正回答之意,卻只聽宗正立刻答道:“郡主方才說了,這狼乃是群居動物,本不好捕捉,巧的是這隻狼落了單,這才被逮著”
驀地,睿晟帝臉色一沉,眼中驟然閃過一絲異樣,宗正見狀連忙收聲,驚惶地低頭站在一旁。只是過了一會兒並未聽到睿晟帝喝叱的聲音,卻是輕輕笑出聲。他看著那碗裡的狼肉,微微搖頭道:“落單被捕成為旁人腹中之食呵呵,這丫頭心思倒是不淺”
宗正不敢出聲,只是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見他雖然在笑,臉上完全看不出表情來,“傳清王、洵王、左相及三省之司即刻入宮見朕。”
宗正忙道:“是。”而後匆匆朝著樓下走去,邊走邊皺眉琢磨著方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突然,他神色一驚,明白過來的瞬間又不由得微微笑開,搖了搖頭,兀自呢喃道:“好個聰慧的清塵郡主”
他身後,睿晟帝盯著那碗狼肉,久久不曾挪開目光,嘴角泛著無奈而又感嘆的笑意。他知道,衣凰定是想到了些什麼,才會設法暗示他如今蘇夜涵孤身一人在北疆十分危險,而他便順著她的意,打算再另行派一路人馬前往救援,至少可保證後方無憂。
因為,這一點他也想到了。
【二百五十四】果決冷刻涵王勢
三日之後,蘇夜洵領十五萬人馬北上。
若是在一年前,得知蘇夜洵要領兵出征,即便明知聖意難改,毓皇后定要反對。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毓皇后沒有絲毫反對之意,不僅如此,就在清王與洵王各自請命出征、兩相爭執不下之時,亦是她出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