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之以鼻:“娘娘的意思,嬪妾受寵等同於毀掉東秦的江山?”
和妃不徐不疾道:“你知道嗎?當初韓昭儀寵冠六宮,並不是因為她的美豔能迷惑皇上,而是因為她是韓家的人,她母親是王家的人。可是你入宮以後,寵愛逐漸越過了她,也越過了王家的尊嚴和皇族的驕傲!”
“韓昭儀歿了之後,妹妹始終一人獨大,你想想郭鳶、劉娉、還有更早的張貴人,凡是和你爭的,最後都不得善終,這些風聲傳了出去,朝臣會怎麼想?短短一年啊,你居然從更衣晉為夫人!這樣的殊榮,歷朝歷代也不曾有過!”
她看著半信半疑的我:“皎皎者易汙,這深宮之中本就應當維繫一種微妙的平衡,誰也不能專寵,才能讓母家在朝堂上互相制衡,臣子間的比較與爭取也才會永存下去。皇上對你的寵愛已經打破了這種平衡,何況還有月華夫人後來居上?無論你們是否有意為之,裴家有兩女,稍加點撥便可成權傾朝野之勢,而這些,都是太后不能容忍的”
我直視她道:“所以娘娘一直暗裡算計,其實都是太后的意思?都是為了保持後宮和前朝所謂的平衡?”
和妃略頷首,掩上了蟠龍茶蓋,“七姓貴胄,唯有蕭家和王家才是正主。皇后薛氏一脈功高蓋主,原是不容許有子嗣的,元倬若被立為太子,薛氏便要踩在王氏的頭上,太后如何能留得他的命在?好在皇后她極其厭惡元倬,所以本宮才有幸撫養元倬,也削去了天家的顧慮。”
我面上泛起了嘲笑:“如此還是世人誤會了娘娘。娘娘害人,居然是為了救人。”
和妃摩挲著無名指上的紅寶石嵌金戒指:“本宮知道你未必會信,但這一切,我悶了太多年,今日倒說了個痛快。”
我緩緩坐下:“娘娘既然瞞了這麼多年,何不繼續隱瞞下去,為什麼要告知嬪妾?”
和妃望向窗欞邊擺放的新鮮花朵,“你很像我,像十年前的我。”
她神情恍惚,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豆蔻華年:“我才進宮的時候只曉得兒女情長,和柔妃斗的你死我活”
我不禁問道:“柔妃?”
和妃別有深意道:“柔妃姓王,景和十一年歿了,諡號是恭順僖端淑貴妃。”
我咋舌道:“這樣多的封字!”
和妃冷笑,頓一頓道:“到死都擺著這樣尊貴的架子!當時裕妃寧妃還只是嬪位,只有我與柔妃是妃位。她容不得人,我便想著自己安分守拙即可相安無事,誰知她竟不允!平日裡勢同水火也就罷了,本宮的大皇子小小年紀,一時不防竟也被她謀害夭折!”
我掩住一聲驚呼,和妃瞥我一眼,淚光瀰漫:“所以本宮說妹妹好福氣,那麼多人打著你的主意,居然也能平安的生下永定。”
我也是有孩子的人,若是玉真有什麼閃失,我同樣無法承受。提起夭折的大皇子,和妃滿面滿身便都是苦楚和傷痛,我一時設身處地,對視無言,只覺得悲辛無盡。
似乎過了很久,和妃長長嘆息一聲,不再說自己的往事,“你與劉娉爭鬥,本宮並非不知情,只是太后按下不發,頗有坐山觀虎鬥之意,本宮又怎麼敢置身其中?巫蠱一事,劉娉下藥害的只有皇后。太后昏厥,原是偽裝出來的。”
我再也壓抑不住驚訝的心:“什麼!”
和妃拭去頰上的淚痕:“太后眼線之多,超出你我想象。當日劉娉遠不如你受皇上寵愛,所以當宮人來報樂成殿有異時,太后便拿定主意要借劉娉之手除掉你。你細想想,你那時無憑無據,若不是寧妃突發治人幫了你,妹妹今日焉有命在?”
殿門緊閉,為了掩人耳目,只微微開啟著一扇窗,夏末的空氣還很炎熱,我卻覺得如同置身三九冰窖,冷汗順著脊背滑了下去,原來還有這種事,太后害怕後宮出現專寵的局面,居然在背後推波助瀾為虎作倀!
忽然,我腦中一閃,睜開眼道:“娘娘既然是太后器重的人,為何要把這些秘密都告訴我?”
和妃搖著團扇,扇面上的繡金線蝴蝶翩翩欲飛:“本宮相信妹妹一定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與其讓妹妹到時費心思來算計本宮,不如本宮親口告訴妹妹其中緣由。”
我並不信,試探道:“只怕娘娘因為大皇子無辜夭折一事,對太后也有些許不滿吧?”
果然不出所料,和妃頓時攥緊了貴妃椅的扶手。半晌,她悽惶道:“本宮不介意她將皇后的位置留給薛氏,本宮也不介意韓靜霜屢屢頂撞,本宮只想為皇兒討個公道!他死的不明不白,太后卻偏袒柔妃,直到柔妃病死都不許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