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首蹙眉道:“嬪妾名不正言不順,不敢再於後宮規矩置喙。”
蕭琮瞭然於胸,安撫我道:“朕知道你甚是懼怕太后,有朕在,不礙事。”
太皇太后道:“光是‘不礙事’又能如何?皇上沒聽見後宮謠言四起,要將奉薇夫人置於四面楚歌之地?”
她隻手支頤,“皇后病體孱弱,素來又不管事;裕妃不中用;寧妃又是尊彌勒佛,和妃一個人料理六宮難免吃力”
蕭琮拊額道:“朕竟忘了!既有人指責你越俎代庖,朕下一道旨意讓你與和妃一同協理六宮便是,讓那些閒人無處說嘴,太后自然也不能為難你。”
我心中暗喜,這頓飯總算沒有白忙活,抖了衣裙跪下道:“嬪妾知道皇上與太皇太后心疼嬪妾,讓嬪妾協理六宮事務也是為嬪妾設下一道護身符,嬪妾感激涕零,嬪妾一定會好好跟著和妃娘娘學,不辜負皇上與太皇太后一番苦心!”
蕭琮含笑道:“扶你們娘娘起來。”
錦心忙應了扶我起身,蕭琮望著我笑,對太皇太后說:“皇祖母,今兒這頓午膳價值不菲,孫兒和您都虧了。”
眾人心中俱是暢快,不由都附和著笑了。
待茶散送走太皇太后以後,蕭琮進了內殿。他坐在沉香木大床上,拍著旁邊的床沿對我說道:“過來坐下,朕有話問你。”
我依言坐下,蕭琮道:“你老實告訴我,顧貴人為何要頂撞你?”
他的語氣輕若無物,不像譴責,倒像是試探。
我心中一跳,立即道:“您信不過我的話?”
“不是我信你不過。”蕭琮輕柔的牽了我的手,生怕觸到傷口,“顧妍位份不高,何以你一復位就敢跟你頂撞?還當著和妃的面兒?顧妍不是找死不看時候的人,她究竟與你有何過節?”
我對著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真想將和妃曾對我說過的話一股腦兒告訴他:顧貴人和我能有什麼過節?無非也是和陶映柔一樣,受了太后挑撥指使罷了。太后那個老毒婦,見不得他姓貴胄的女子受寵,但凡有了苗頭便以“六宮制衡”為由痛下殺手,陶映柔出身卑微沒有外戚之憂,又是她的得力爪牙,可即便如此,太后一樣可以為了扳倒我殺掉她腹中的孩子!
可是我怎麼能告訴蕭琮?
即便我恨死了太后,可那畢竟是他的母親,我如何告訴他太后對和妃的狠心,如何告訴他太后對皇孫的漠視,如何告訴他太后對於王氏一族榮耀的迷戀?即便我能狠下心告訴他,他會信嗎?那是他的母親啊,他會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我的聲音在喉頭深處打著旋尋找出口,終於我想到一個理由,“皇上,您真想知道顧貴人憎恨嬪妾的原因嗎?”
蕭琮道:“是。”
我站起身來,背向著蕭琮,信口捏造著亦真亦假的託詞:“皇上寵愛嬪妾,和皇上寵愛顧貴人,有區別嗎?”
蕭琮的聲音沉沉:“當然有!我對你,是愛。對其餘人,不過是一時興致罷了。”
一剎那,幾乎只是一剎那,我很想多問一句題外話“那麼對媜兒呢?”
但我終究忍住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是了,皇上對我的寬厚已然超出了帝王家的限度,皇上對我的疼愛也超出了對六宮妃嬪的程度,顧貴人是女人,是皇上的女人”
我轉過身,望向蕭琮,悽然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皇上還記得嗎?”
蕭琮臉上的神色閃爍不定,終於他嘆息一聲,向我伸出手。
我陷進他的懷抱,聽見他說:“我也說過,愛極便是害極。可是我忍不住,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中了你的蠱毒,我總是捨不得讓你走遠,捨不得讓你吃苦。我總覺得,你,你就是我的血肉”
我心中動容,他待我這樣好!
我伏在蕭琮胸口,思緒起伏不定,差一點便要將真相脫口而出,極力忍住,卻忍不住且澀且甜的眼淚。
蕭琮硬扳起我的下巴:“以後是威風凜凜的奉薇夫人了,還只是柔弱不堪,再這樣哭,別人又要騎到你頭上。”
我哽咽道:“人家又不是因為害怕才哭,原是聽了你的心裡話太高興了。”
蕭琮聞言將我攬的緊緊,臉頰觸碰到我臉上兩行淚,也不知犯了什麼毛病,飛快的伸出舌頭在我臉上舔了一下,我“哎唷”一聲向後退:“你幹什麼?”
“人家都說歡喜的眼淚是甜的,此言不虛,真的好甜。”
蕭琮眯著眼睛笑,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用纏著紗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