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笑道:“什麼想開不想開,媜兒受寵,我是替她高興。”
雲意撇嘴道:“快算了吧,我看你滿肚子酸水都快冒出來了,不過強行壓制著罷了。”
我盡力扯出一抹笑容,恰好太后一行人趕了來,免不了繁文縟節,也就將我心中的苦澀遮掩了過去。
一晃七日,夜晚漸漸黑的遲了。
我伏在架子上繡一匹素錦,準備在乞巧節呈給太后作為饋禮。嫣尋舉著一盞燈進來:“娘娘歇歇吧,這日頭雖然沒下去,畢竟天色暗了,繡的久了傷眼睛。”
我輕輕紮下喜鵲尾巴上的翎毛,問她:“玉真吃了嗎?”
嫣尋放下燈盞道:“乳孃才餵過了,公主吵著要睡,正哄著呢。”
錦心捧了金盆進來讓我盥手,見我還繡著,也站在一旁侍立。我無意間瞥見她欲言又止,俯下頭換線:“又想說什麼呢,遮遮掩掩的做什麼,有話便說。”
錦心眉心緊蹙:“皇上接連七日都沒來了,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小姐也該去承恩殿看看皇上,即便寵幸五小姐也不至於連小姐也混忘了吧?這樣算怎麼個事兒?”
我停住了手裡的針線,他七日都沒來了,這七日,他一下朝便去飛寰殿守著媜兒,恩寵之濃,比我當日更甚。可是要我去找他,找到了能又做什麼呢?讓他來慕華館看女兒?還是讓他將轉了的心再移回來?
他若愛我,自然會來,若是不愛了,我去了又能如何?
我做不來,究竟還是做不來啊。
錦心見我沉默,自知說錯了話,捧著金盆再不敢多嘴。唯有嫣尋勸慰我道:“錦心不會說話,並非是皇上不寵愛娘娘。月華夫人是為皇上中的蛇毒,皇上宅心仁厚,自然要守到月華夫人痊癒才能心安。”
我點頭表示知道,夜色漸漸襲上來,也沒了做針線的心思。
剛洗過手,李順進來回報:“飛寰殿的緋墨姑姑來了。”
緋墨進來,面帶喜色屈膝道:“給娘娘賀喜了,娘娘母家二爺從青海回來,今兒晌午已經進京了!”
“什麼?”我又驚又喜,二哥回來了,一年不見,二哥回來了!
緋墨含笑又說:“我們娘娘跟皇上說,想召家人入宮團聚,皇上剛才也已經準了!這不,我們娘娘命奴婢即刻來回娘娘,讓娘娘也跟著高興高興!”
我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錦心也道:“辛苦緋墨姐姐跑一趟了,許久未見二爺,咱們娘娘自然是高興的!”
緋墨走後,我已然有些坐不住,滿腦子都是她的話,二哥,少庭,闊別一年,他回來了,我又能再見到他!
“看把娘娘喜歡的,終究是親兄妹,以前在府裡賭氣成那樣也全忘了!”
錦心打趣我,卻如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臉上的熱潮剎那間便退了下去,我泥塑木雕般坐著,所有的喜悅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是了,我居然暈了頭,我居然忘了,是他不肯接受三孃的罪孽,因而遷怒於我,也正因為他那樣的冷漠和誤解,我才會成為蕭琮的妃子。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朦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我在琴絃上拂動,飄飄渺渺,泠泠的絃歌在寂寂的夜裡顯得那樣凸出。
一曲罷了,我有些恍惚,蕭琮和少庭的影子在面前交替,我也不知道誰在先,誰在後;究竟誰是眼前人,誰是心中願?
不日,蕭琮賜宴飛寰殿,我自然盛裝赴席。
這是媜兒痊癒之後我第一次見蕭琮,遠遠瞥見他神采奕奕,也不知道媜兒是如何的本事,能讓他整個人似乎都鮮活起來。
我到的時候,二哥恰好更衣,父親與三娘在下首,見我到了忙離席請安。我道:“皇上特賜家宴,父親勿需如此客套,快請入座。”
父親躬身應了,這才攜三娘入席。
一番言語寒暄,我心中有事,始終心不在焉。
過了許久,終於聽見身後一聲:“奉薇夫人安好。”
周身的血液彷彿在彈指間湧上了頭頂,我只覺得口裡又幹又渴,身體也僵直起來,動彈不得。
媜兒言笑晏晏:“姐姐這是怎麼了,哥哥給姐姐請安呢,姐姐沒聽見?”
我艱難的轉過頭,少庭霍然就在眼前。
還是那雙明亮堅毅的眼眸,還是那張俊美漠然的面孔,眼前的人與一年前別無二致,只是多了綿綿的滄桑顏色。
他那樣深深的看著我,我所有的防線一瞬間瓦解無形,心底壓抑的浪潮洶湧而來,狠狠拍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