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27部分

沒有帶隨從,就他們兩個人,並肩踏入梵音寺。

耳邊有敲鐘的聲音,有信徒在身邊匆匆而過,說:〃忘情師父開壇講佛,就在前頭〃

上官雲微微激動,看向羅衣道:〃你也去聽一場吧。〃

羅衣輕聲笑,說:〃好。〃

然而當她踏入內場,仰望那坐於高臺,神情悲憫的男子時,她卻如遭雷擊。

她想過無數種再與他相見的片段。

或者,那時他已然歸隱山林,每日沐風向陽,做著一直以來便寡素清雅的高人。某一日,她背了小包裹遊山玩水,正好在密密的竹林裡,見到了那個隱世的高人。她訝然一笑,他淡靜頷首。

或者,他舊疾好轉,已經娶了妻,生了子,在一個清寥的院落裡過著最平凡的日子。某一日攜妻帶子逛集市,看見她率了女兵沿街維護治安,驀然回頭,她便能看見他平和含笑的面容。

又或者,他那身的惡疾已經使他的身體承受不住,油盡燈枯,如他曾經說過的那樣,葬在能遠眺蘅蕪山的地方,只有一座孤墳,兩股青煙。而她得了訊息而來,敬上他一杯酒,陪他說會兒話,掉兩滴傷逝的眼淚,也不過如此而已。

可是她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再與他相遇。

空氣裡全是清新檀香的味道,四周的僧眾和香客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了眼睛唸唸有詞地禱告,梵音奏響,她的雙耳卻是轟然雷鳴。這個世間的聲音她聽不到了,這個世間的圖畫她也看不到了,她目之所及,只有那端坐在高臺上,盤起雙腿掛著慈悲笑容的僧人,她耳之所聞,只有一陣又一陣的咚咚作響,還有那如魔音一般繚繞在耳邊的撞鐘之聲。

那是淵離嗎?那是那個總一身素衣,頭上挽著一根碧玉釵的淵離嗎?

羅衣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是叫他嗎?如果叫他,是喚他〃淵離〃,還是喚他〃忘情師父〃?可如果不叫他,她心中有了魔,終會日日夜夜不停地折磨她。

她覺得心口很疼,可是她伸了手按住似乎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隔著胸膛卻止不住那不安分的律動。她只能咬了牙,雙手攥得死緊。

人說十指連心,她心口的痛無法紓解,只能掐著自己的手指。但那痛來得那般猛烈迅速,她的手指終究是太過細小,遠遠抗拒不了那股巨大的疼痛。

人群、鐘聲、色彩通通都消失了,她呆站著,就像是當年得知他已經不在時一樣,四周的人聲鼎沸,喧聲囂語盡皆化作了一片幻覺。她只是個旁觀者,用最理智的思想,最冷靜的心態目觀著這一切。可是她的心為何卻做不到這般的淡漠?她的瞳孔放大,她的唇瓣微張,她整個身軀僵硬,腳湣�鶚巧�爍�話闥浪澇�詰厴希�桓衣跚耙徊劍�嗖簧岬玫敉防肟��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淵離〃

她終是破口喊出那縈繞在她心口的名字,卻是破碎的,難以成音。她的勇氣剛剛鼓起,她只不過喚了他一聲,卻再也不敢伸過手去,哪怕這距離,只需要她鼓足了氣跑上五秒。五秒的距離,卻宛如隔了千山萬水,她跨不過去,她與他再次相遇時,已是身處了兩個世界。

她的呼喚被人潮中的誦經聲淹沒,她堪堪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她眼瞳中印出的那個男子的影子依舊是卓絕風華的,但那張她在心裡刻畫過無數遍的臉上卻再也沒有了凡人該有的七情六慾,如今他是個僧人,座下有無數僧眾聆聽他闡述的佛偈。他的笑容慈悲,他的氣韻悠長,他以另一種方式成為了世人的敬仰,卻再也不可與她有一絲一毫的交集。

羅衣突然笑了,笑容輕輕卻是淡漠,她依舊望著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男子,慢慢收回了手垂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如果是夢,該有多好她走到如今這一步,她做得那麼好,那麼好,可今日她忽然發現,她沒有一天過得真正地開心快樂,她的成就,她所有的榮耀都抵不過那一段與他靜靜相依的半載光陰。

可那個給予她那種淡淡溫暖的男人,卻與她漸行漸遠。

灼燙的感覺猛烈而至,羅衣慢悠悠地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才驚覺,她哭了。

人群中忽然靜默,她的雙耳忽然什麼都聽不見了。她瞪大了眼,花費了好大好大的力氣,才從那高坐在蓮花臺上的男子唇上讀得,他說:〃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轟然的齊喏宛如驚雷炸響,巨大的悲哀如一股浪濤朝她洶湧襲來,拍打著她的小腿,撞擊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