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動嘴想說什麼,羅衣卻先正經地說道:〃淵離,你知道嫁衣的意義如果我以後嫁給你,從傳統來說,我只能自己給自己做一件嫁衣,不管如何,上面多少要有一些我自己繡的成果,哪怕是一針一線。〃
她很認真地看著他,眼睛亮亮的。淵離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隱約知道,對面的女子不會接他手上這件嫁衣,便有些縮回了手。
然而女子卻伸出手來攔住他,定定地望著他。淵離有些無措,他低咳一聲說道:〃羅衣,既然你不肯帶走,就還是放在箱底好了。〃
誰知女子卻搖了搖頭,喟嘆一聲說道:〃淵離,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這件嫁衣是你母親親手做的,未曾假他人之手。單就是這件衣裳的價值來說,絕對是無法用銀錢來衡量的。如此貴重的一件禮物,你母親臨終前告誡過要送給未來兒媳婦的禮物,要是我就這樣貿貿然地收走了。這意味著,我預設我是你母親的兒媳婦〃
說到這兒她的臉便微微紅了起來,聲音也小了一些,但仍舊是很認真地說道:〃我們現在的種種行為並不合規矩,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儘管一直以來都在說什麼禮義廉恥,在大環境下我自然不會胡塗去踩規矩,只不過現在的境況不一樣,禮義廉恥根本不可能放在首位來考慮。〃
她舀手背感受了下嫁衣柔滑的觸感。輕嘆口氣說道:〃淵離。我們現在只有彼此,你是否已經認定了我將來是你的妻子?〃
男子渾身一震,立馬伸手按住女子的肩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說道:〃若沒有認定你,我何必對潛叔撂下那番無情的話?若沒有認定你,此時我又怎會和你獨處在這帝陵之中?羅衣。你明白的,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知道,我從不懷疑你的真誠。〃
羅衣順勢依偎過去。頭抵在他的胸膛,微閉了閉眼,驀然睜眼卻有一絲憂慮滑過。她略皺了皺眉。才輕嘆一聲說道:〃淵離,我們隱居好不好?〃
不妨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話題轉得如此之快,讓他幾乎措手不及。淵離挑起她的下頜,不確定地問道:〃你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我們隱居好不好?〃
她懇切地望著他,緩緩地說道:〃以前我沒有遇見你,巧娘死了,我的天就塌了,我那時發誓,我要找出害巧孃的人,我不相信巧娘會因為意外而死,死得那麼不明不白。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日巧娘下葬,我孤身一人想要清靜,走進凌雪峰去,卻遇到了你。〃
她說著臉上綻出笑來,〃我認為這是緣分,不然不會再次遇見你,還和你在戰雲城相聚。你知道嗎,那段日子其實是我過得最舒心的日子,遠離了帝京將軍府,避開了楚戰,還有我乾孃疼我,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我沉醉在我自我價值的實現當中,滿心滿意的都是快樂。〃
〃可是我心中始終梗著刺,我想知道我大哥二哥是否還活在人世,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害死巧娘,我更想為我爹平反冤屈。〃她抓住淵離的袖子,誠懇地說道:〃我現在知道我大哥二哥還活著,這便夠了,將來的路怎麼走,隨他們便好,是生是死都是他們的選擇,我也不再多言置喙。至於巧娘,還有我爹,若天下太平後新主有心願意徹查,那固然是好,可若這等小事新主並無心查處,那也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逝者要安息,而生者,要好好地活。〃
〃羅衣〃
〃你的責任也好,包袱也好,我不知道也不瞭解,我更不想去胡亂猜測。我只想著,現在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這就足夠了,其他都不重要。我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再也不去管外面的事情,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和我一樣,予我公平,你也不要再去理會外面的事情?〃
淵離看著面前情真意切表達著她想法的女子,眼眶微酸,卻說不出話來。
儘管她有些詞不達意,儘管她有些語序混亂,他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想再陷入到江山爭奪的怪圈之中,她不想捲入這些血雨腥風之內,她妥協了,妥協到也不再去固執地要求還她父親的清名,更是表明了不再和戰字營、南方軍有任何瓜葛。她所有的利爪都收了起來,只為了換他一句,願意和她隱居世外,不再幫助大楚皇廷。
他不可能忘記,她對這腐朽貪婪的王族有多麼憎惡。那是斷送她幸福的劊子手,而他,現在還心心念念地想要幫助劊子手鞏固這風雨飄渺的江山
他眼眶微溼,伸手捧起她的臉,卻仍舊遲遲下不定決心。
而她也沒有出言相逼,只是靜靜看著他,但眸子裡的光亮,卻越來越暗淡,越來越暗淡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