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每日的行蹤。
爺幾時出的門,這一日見過哪些人,做了什麼事,吃了什麼東西,又與哪些人應酬皆要一一細稟。
本來石頭覺得跟了爺是他上輩子上上輩子,連著祖上都燒了高香,不知在何處的祖墳上還屢屢冒著青煙,讓他這一個撿來的孤兒竟成了爺的貼身小廝。
跟著爺吃香的喝辣的不說,賞錢還收到手軟,外面的人見了他還得諂著笑躬著腰叫他一聲“小爺”。
連住的房子都是單間的而不是通鋪。
他是難得的好運道。
不知紅了府裡多少人的眼。
可這些天卻每天都要戰戰兢兢跑到正房回話。連爺一天上了幾次茅房都要一一交待清楚。他便覺得好日子似乎有些到頭了。
老太太那意思他還不明白嗎?若是勾著爺到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他這條小命也算提前交待了。
他笨,他大字不認一籮筐。可不代表他不會察言觀色啊。
他最是會察言觀色了。
不然哪裡能跟小丐們搶食,又哪裡會得了爺的青眼,收到府中貼身伺候著。
很早以前,他就看出他家爺對這位小娘子,起興趣了。
只是他家爺自個不知罷了。
不然他以為這幾年清心寡慾的,何以一下子就正常了起來,懂得觀花賞月了?
“你這段時間是不是也中邪了?幹嘛貼著我?”
周宴卿斜倚在高背椅上,一雙腳擱在前方矮几上。手裡捧著帳本,斜著眼問道。
石頭激靈靈嚇了一跳,寧得罪他的爺也不能得罪府裡那位老太太吶。
得罪爺還有機會翻身,得罪了府裡那位,可就沒機會翻身了,小命還得玩完。
“哪裡哪裡。就是怕爺悶著了。啊,這天也快熱起來了。小的給爺扇扇風。”
說著拉起衣袖呼啦啦就給周宴卿扇起風來。
周宴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往外看去,太陽是已有些曬了,不過還好,還不到太熱的時候。
還是要趁著天不熱,多跑幾趟。不然到了用冰盆都壓不住的時候,他還真是不想出門。
小石頭看他家爺又埋頭在帳本里。悄悄吐了一口氣。
好在他家爺不喜歡究根追底,不然他哪裡能在他家爺面前過一關兩關。
他家爺精著呢。
中午,周宴卿又是美美地吃了一頓。
他不明白,這女人燒的菜,也就一般,跟他府裡四處搜刮來的擅做四方各色菜餚的廚子們不能比之一二。而且精細上,形色搭配上,更是比之不得。
這女人似乎只講究味道,講究吃好吃飽,管不來什麼菜配什麼盤子。又擺什麼形狀,配什麼花形。
可心倒是做得不錯,悅目就差了點。
可為什麼這不能比之一二的菜,他就是想之又想呢?
還回回來,都要踩著飯點,都要念著要在此地吃上一頓午飯,哪回吃不上就跟缺了什麼似的。
這真是要人命。
“六爺吃的可還滿意?”
周宴卿反映很快,回過神。裝腔作勢道:“嗯,尚能入口,你有心了。賞。”
喬明瑾明顯不屑地嘁了一聲。轉身就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了。
“六爺也有心了,這回又帶來不少訂單。辛苦你了。看來再過不久。我這又能進帳了,真好。”
周宴卿聽了一臉得意。
看她高興,心裡也格外歡喜。
“可不是。腿都跑細了。也沒見有人感恩戴德。茶都欠奉。”
喬明瑾給他倒了一杯茶,哼了一聲:“說得好像你在替我幹活一樣。”
兩人打趣了一陣,又說了作坊的一些事體,聊了一柱香的正經事。
那廝看著喬明瑾一臉正色,眼睛又轉開了。
“要突破是不是這個人得花時間多接觸。這過日子可跟逛青樓不一樣,吃膩了就換換口味”
周宴卿耳朵邊閃過三兩個狐朋狗友的肺腑之言。
他深覺有理。
這段時間夜夜攪得他不得安枕,他也鬧不清他這是想長久地吃這一味呢,還是偶爾來換換口味。
周宴卿眼神很好。雖然坐在喬明瑾的對面,卻還是能看到對面女子白皙的臉上,那細細的絨毛,臉上一定也很滑
周宴卿覺得他好像又渾身燒了起來。
做勢清了兩下嗓子,對喬明瑾說道:“你,你要不要搬到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