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走了過去。
迎上他的目光,一剎那,如芒刺背,只覺身形一晃,她低下眼睛,該死,他看見自己瞪他了?
眉宇間笑,他在看她,反應倒是蠻快了麼,低眉順眼的模樣,真是乖巧啊!
眼瞼狂跳,卷長的眼睫盡出,他月藍的袍擺扶風搖曳,似湖水鋪開地面,耳蝸,他輕緩閒散的步子如踏白蓮,夜離影在心裡低低的祈禱,千萬千萬別朝我走!
迷人的丹鳳眼裡,她偏瘦的身子瑟瑟發抖,這麼容易受驚的小貓麼,他微微搖搖頭, 目光一折; 那美人,一襲梨白,一動不動的立在琴案處,恰似一尊冰雕。
“浮羽表妹,”他笑著走過去。
☆、第二十二章 凝寒玦
“浮羽表妹,”他笑著走過去。
“九朔表哥,”羸弱一笑,柳浮羽微微抬頭,浮水的眼底,這男子樣貌絕世。
“表妹,坐著就好!”他朝她笑,說著這話,撫衣坐在圓桌旁,柳浮羽微微點頭,亦是落座。
似雪凝脂的漢白玉石桌,他的橫笛、瑩綠剔透,輕放在上面,恰似一隻碧舟,隨風隨心漂流在萬里白濤中。
夜離影望著他們,他們在交談,聲音輕軟,嘴角含笑,他的笑,不同於平常的笑,少了些輕佻,多了些溫暖,更多了些說不清的感覺,而她的笑,虛無縹緲,淺嘗輒止。
交談的內容是些淺淺的瑣事,那淺便是猶如淡酒一般的淺,無需半分斟酌、半分思量的話語,無處不見的隔閡感,明明是對著坐的,卻只是很遠的距離。
心不在焉,柳浮羽的眼神幾次飄離,落到迴廊那兩人身上,那一青一粉離的很近,幾乎依偎,落到她眼底,正是繁花繞著青藤的纏綿悱惻。
方九朔默然看見目光飄忽的她,那纖纖玉手,微顫合攏。
薄唇一動,他輕笑說,“九綾那丫頭,果真惱人,不知量力,居然敢與‘素羽琴仙’比琴!”
猝然回神,朱唇一啟,她道,“哪裡的話,‘素羽琴仙’什麼的,不過是別人瞎說的九綾少時也學過琴藝的,只是後來放棄了,若是堅持,哪裡還有我。”
哧然一笑,他扶額,“九綾那丫頭,我還不瞭解麼,瘋瘋癲癲慣了的,實在是叫我沒辦法。”
“怎麼會?”目光漸低,她嘴角微微一扯,“表妹是身子骨好,活潑好動,這才是個人見人愛的模樣!”
“表妹,待會兒,你千萬不要讓她,知道麼?”
“什麼?”柳浮羽恍然抬頭,朱釵一晃。
“九綾那丫頭,就是一個硬核桃,需要好好砸砸”方九朔優雅起身,撫了撫衣裳,伸手拾了玉笛撩著指尖,朝她魅惑一笑,“何況,表哥我今天晚上,就是來看她出醜的,知道麼!”
柳浮羽面色怔忪,頗有些啼笑皆非的味道。
他笑著抬手,耳邊忽而傳來怪聲,眼角斜飛處,那角落裡的小貓,正低眉抿唇,面色有異,哧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哧了一聲
悠然笛聲暮然響起,玲瓏迴廊上,兩人聞聲側目。
且見那人,月藍衣袍,身姿挺立,人在亭階,亭在身後,銀河熠熠在上,水晶燈斑駁在側,熠熠斑駁,人亭交錯成影。
袖袍攬風,方九朔,雙眸微闔,玉笛抵在薄唇,十指靈巧起落,笛聲似水波漣漪盪開,恰落英片片飄落,若香氣砰然繞身,婉轉纏綿處、你儂我儂;喑啞艱澀處、如泣如訴。
池中,靜謐的碧水,香藕的根部,兩條紅鯉聞聲陶醉,魚尾搖曳,縱身而起,迎著漫天的星光,掠影而去。
清風從白皙修長的指縫劃過,留下沁香,帶走他指尖處,玉笛的最後的一抹尾音,移開唇,他望向迴廊兩人,淺笑吟吟道,“我倒不知你們還要交談多久,所以”他微微停頓,身姿倚上旁邊的漢白玉石柱,亭外亭中視線兩望,“你們是不比了麼?”
“當然要啊!”方九綾大聲說。
“那快點好麼?”他輕然飄了一句。
方九綾狠狠的瞅了她哥哥兩眼,咬咬牙,拉著一言不發的路遠飛走進亭子。
方九朔和路遠飛坐在中央的圓石桌旁,方九綾和柳浮羽撫琴分左兩端,美人玉子,賞心悅目。
比琴的形式,分單雙兩式,先雙奏,再單奏。雙奏時,先亂者,為輸;單奏時,一方認輸即為輸。
白玉石亭內,纖纖玉指,撥琴弄弦,琴聲婉轉而起。
夜離影望了望亭中專注眾人,貓著腰,靜靜悄悄,輕手輕腳,一寸一寸朝亭外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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