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血,是別人的。”他說。
“什麼?”
“阿離,這血不是我的血,是左相的血。”
左相?沈眉?夜離影望著他身上的血跡,猝然蹙起了眉毛,仰頭看他,“左相的血,為什麼是左相的血,為什麼會在你身上?他死了麼?”
夜離影說著,側眸而望,瞳孔驟然緊縮,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的是什麼?那失了生機的臉又是什麼樣的痛苦不甘茫然的表情,掙得大大的眼睛,寫著是死不瞑目麼?
冰寒的雪紛紛揚揚著,刺骨的冷風呼呼的吹著,任憑雪花拍打,風聲撕裂,她什麼也看不見了,只看得見地上躺著的屍體,數不盡的屍體,那被白雪掩埋的四肢,倒像是颳了乾淨的瑩瑩白骨。
她腦海轟的炸開,終於明白方才那綠衣女子尖叫的緣由了,猛地推開慕容傾雪,他趔趄退了幾步,咳嗽起來,有人作勢要前扶他,他擺手拒絕,只是望著那紅衣女子,而紅衣女子就在那極短的時間,看見了他的身後,沉默著卻儼然對他唯命是從計程車兵,那沉黑色如潮水肆意暗湧著的黑甲著身計程車兵,端著一方方嚴峻的面孔,手中的長戟大刀寒光森森,尖銳的尖上染著殷紅的血,是殺了人,地上的人的血
然後紅衣女子身子一震,冷冷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殺了左相,還是,還是”還是你殺了這麼多人?怎麼可能?慕容傾雪?她忽然覺得他好陌生,冷靜的陌生。
“我沒有殺左相,他是自殺的。”
慕容傾雪的白衣在風中鼓動著,發出沉重的啪啪聲,和著他塵封的心事,左相沈眉是先帝最喜愛的臣子,先帝薨,將帝位傳給了唯一的嫡系子,亦是當今皇帝,他的叔叔,他父親最小的弟弟,繼位時候,年僅四歲,故而先帝託孤於左相,讓他輔佐幼帝,然則這些年,左相在朝中結黨營私,在軍中安插猛將,勢力逐日壯大,皇帝早已弱冠,左相卻老是以先王之託,遲遲不願還權於帝,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若不是自己的父親…軒王,威名遠播、震懾一方,只怕江山早已改姓了。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覺得這件事與他無關,他不過是一個半死的人,真的不能去管,不管是左相殘忍的手段排除異己、暗殺大臣,還是為了對付父親,將心愛的女兒嫁給他只是,有些事始終是逃避不了的
“左相沈眉意圖謀反,皇上早就有意除之,故而合謀了父親設計引他到這裡,將其**一網而盡,他不堪敗落自殺而亡,這血是他的血,”慕容傾雪壓下了咳嗽,虛無的望了望地上的人,輕聲,“地上的這些人是有的是左相的人,有的是皇上的人。”
竟是如此,夜離影決計沒有想到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忽而記起了什麼,她道,“可是,左相不是你的岳父麼?麗妃的父親麼?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是啊,怎麼可以,我也沒想過我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我真的這樣做了,”慕容傾雪暮然笑了,那是含了生薑的苦澀笑容,他恍惚的望著她,隔著漫天飛舞的、映著胭脂色的像花瓣兒一樣的雪花,她就和他夢裡的女子合二為一。
那女子站在一棵花樹下,朝他笑著,有金色的陽光從熠熠枝頭穿過,染著英紅的落花,紛紛落在她輕盈的衣裙上,那裙襬本是粉色的,是嬌嫩櫻花的顏色,卻在他眨眼的剎那,換了色,換了火焰一樣的紅色,那究竟是什麼呢?阿錦阿離?
他忽而走到她跟前抱緊了她,在她不及反應的瞬間,將頭埋在她烏黑髮間,喃喃道,“阿離,以後都沒事了,再也沒有誰可以傷害你了。”
他如是說著,那呼吸是急促不穩灼熱溶火的,那雙手是箍緊捏碎的力道,他高大的身子在顫抖震動著,有一股情緒在無聲傳達著,透過傳到她身上,她困難的喘了一口氣,“什麼意思,誰要傷害我麗妃?”
“阿離,有些事我本是打算帶進棺材裡的,是情願你一輩子都不曉得,但是事情往往不是人想的那樣,變幻莫測,至少不是我想的那樣,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他緊緊的摟著她,水波般的輕柔聲音漣漪在她耳邊,“你曾經問我為什麼救你,我說了是因為你長得像我阿錦,但是你知道麼,即便不是遇上了你,我也是在尋在其他女子的,那時候我一直都在找那樣一個可以幫我的女子,為了和我演一場戲,幫我保住慕容世子之位,在我死之後只會留給阿尤,而不是沈相的孫子”
頓了頓,他再次苦笑,“或者說,是我弟弟的兒子。”
懷中人明顯抖了下,他緩緩又說,“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縱容麗妃,縱容傷害我的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