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發現了,告訴你罷,流眼淚其實是分很多種的,有的人流淚,那是傷心難過,譬如傷了人、死了人、欠了情;也有的人流淚那是喜極而泣,譬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還有的人,那是慣性流眼淚,那樣有助於改善乾澀眼睛,可是人眼耐用,看東西更清楚誠然”
“阿離你是屬於第三種?”他接話。
“知我者,莫如子也。”她道,“誠然,我”
“瞎扯,你再瞎扯一句試試”他說。
夜離影分辨不出他話的含義,愣愣道,“扯扯更健康!”
她待要再說,他出聲打斷,那聲音帶著絲絲的勾引,魅惑人心,“你真心希望我去麼?”
她側眸看他,奈何眼中有層層水霧瀰漫,他的身形在水霧中朦朧不清,唯有那絲質中衣,彷彿是烈冬小溪裡的浮冰,泛著陰冷的光,她冷的顫了顫,摸了摸眼睛,看清時候又覺得那本該是水中幽幽綻開的朵朵白蓮花,於是她笑了下,“我”
“我去看她。”他暮然說。
聲音,清冷寂寥的,彷彿是薄薄浮冰上飄起來的一般,剔透玲瓏的幾近破碎。
☆、第三十七章 不大方
“奧,那你去罷。”夜離影斂了笑,看著他的臉,覺得他的臉色比上刑場的死囚還難看,莫不是擔憂過度?於是安慰道,“你那側妃,我看著身體那叫一個好,放在上山裡打死幾隻老虎都沒問題,估計不是真的病了,只是想叫你看看她,估計是覺得你冷落了她罷。”
他撩開帷簾下床,蘭芝的身姿,攜著一抹淡淡白光,伸手穿好衣袍,他附身隔著羽白帷簾看她,眸光悠長,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柔道,“我馬上回來,你等我一會兒。”
夜離影朝錦枕側了側臉,低聲答,“我沒關係,你同你那側妃,許久沒到一處了,她這會兒主動稱病示弱,便是一個絕頂了好機會,你們好好聊聊,不用回來了。”
帷簾搖曳,如銀海Lang花一疊一疊,他的身姿,隨著Lang花無端端的狠狠的晃了晃,他說,“你倒是很大方麼。”
他的手暖暖的,撫在她額頭像是蒙了一片溫水,叫她的頭有些發昏發脹,可是溫水卻流不進她的心,她的心有些冷更是痛,她在被子裡頭捂住心口,輕輕的嗯了聲,喃道,“倒也不是,我這個人向來就不大方,誰要是欠了我的,我這輩子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找他還上,同樣,我要是欠了別人的,我要是欠了,便會”
他望著她,等著她說完,然則她卻將頭朝被子裡蒙了蒙,沒了聲響。
慕雪袖手擦了擦她額上的冷汗,下人的卑怯的聲響仍在持續,他笑了下,轉身推門而出。
夜將央,廊上橫樑一丈一盞琉璃燈,如夢似幻的光落在薄霜凝著的青石地面上,好似浮著繽紛落花的湖泊,他的身形,一步一輕,倒影在繁花的湖面,是一種獨特的唯一,鏡花水月般,看似很真,卻又打撈不到那份實。
從前,有一個俏皮的女子,她總喜歡從身後抱住他睡覺,原本他以為那是她睡覺的習慣,因為有許多的女子都喜歡抱著一隻枕頭或者一隻娃娃睡覺,興許她也是如此,可是後來,他轉身回抱了她,然後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吻他,兩人纏綿一處,他才曉得她一直在裝睡,她只是想和自己在一起,想對自己好。
夜風,吹起他的袍袖,飄飄然,打在他腕處,那腕上的黑玉鐲子,剔透琳琅,似一個女子的淺淺笑聲阿錦的笑聲
那日,日光燦然,大片大片的潑在他長長書桌上,他持著一隻毛筆,在宣紙上作畫,那光將他碧玉紫毫筆鍍了一層金色,金色一閃,他便瞅見那個女子,他的阿錦,提著裙子碎步從門口溜了進來,他笑了下,然後,裝作沒有看見。
阿錦站在他身後,一縷髮絲早已觸到他臉側,她自己卻沒有發覺,張口想要嚇他,一聲‘哈’將要出口生生變成了‘咦’,因他舉起手中的畫,畫中人便只是她。
她拿著畫,眸中全是歡喜,卻佯裝生氣,眨著眼,朝他嗔說,‘畫工有待提高,這畫中女子根本沒有本人一半好看’末了,還補充一句,‘以後,你只能畫我一個人,只能看我一個人,心裡只能有我一個人,不許納妾,不許讓別的女子接近你,不對,男的也不行,啊,出門的時候,記得蒙上臉,知不知道?’她的阿錦,果真是十分小氣的,一點也不大方,從來都不會將他朝外推,從來都不會將他讓給別人
心口猛然一悸,他晃了下,剔透無血的手掌扶住身側的橫欄,身子有些冷僵,他適才發現自己方才走的太匆忙,忘了穿風衣,耳邊有卑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