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毅,莫要追了。”
聲音,空靈悅耳,恰似一道曠野清歌響起,似乎將屋中的渾濁戾氣一掃而去,習毅回頭,自己主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走進。
白衣飄飄,微微附身,慕雪將夜離影打橫抱起,看他,“莫要追了,讓她去吧,今日之事,和以前一樣,莫要讓旁人知道。”
“公子,為何總是如此忍讓”習毅臉色忿然。
“估計他們不會再回來了,你且吩咐下去,我們今晚住在這裡。”慕雪抱著阿離朝樓上走去,緊緊的看著懷中人,如何一個女子何意會有如此巨大的勇氣?
“二公子這般對您,完全不顧手足之情,您為何還要忍讓,”平地驚雷,白衣欣長的背影頓了頓,習毅又道,“公子,二公子為人狠戾、野心勃勃,為了一襲爵位,無所不用其極,你明明知道,何以容忍,不如早日拆穿他這卑劣小人的行徑。”
卑劣小人?慕雪眸光悠長,恍然中,頭頂的那一抹暈黃化作一道明媚的陽光,有一條寬敞的河流,那白銀盈盈、急促湍行的水,卷長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牢牢卷著其中,不得動彈,那河邊的紫衣少年,不顧一干下人的喊叫阻攔,奮身跳到水裡將他撈起,一遍遍焦急呼喊著,‘大哥,你不可以死啊,不可以放棄啊。’那聲音,似一絲凡塵眷戀,將一心尋死的他,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唇角一動,雲淡風輕的聲音,剔透的幾近破碎,“習毅,若是,今日是你至親的人要殺你,你會如何?”
習毅愣了一瞬,低聲,“屬下,早已沒有兄弟姐妹。”他是慕容王爺在戰亂中收養的一個流民的孩子。
慕雪嘆了一口氣,“如此,早些休息吧。”
山風嵐嵐,拂動雨珠,那雨滴碎珠,順著青苔石瓦的縫隙婉約而下,擊打在簷下的碎石上,丁丁玲瓏。
慕雪坐在床邊替熟睡的夜離影掖著被子,他在打量她,這個女子,正像嬰兒一般蜷縮著身子睡覺,一張巴掌大的臉,幾乎就要埋進被子裡了,這讓他想起了阿錦,阿錦也是這般睡姿。
記得,兩人成親那會兒,常年一人就寢的床榻,突兀多了一個,他那樣的不習慣,總不自覺的背對著她睡,他本就是難以入眠的人,那樣極靜的夜,在她嗯嗯唧唧的夢囈中, 那一雙溫暖的手便會從身後將他抱住,開始的時候,他總會躲開,可她卻不依不饒隨著他移動,總不忍心推開她,只能由她抱著。
日日如此,他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終於有一天,她在他身後嗯嗯唧唧呵呵傻笑,他忽而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夢到什麼高興的事,想看看她如花燦爛的臉,然後,他便選擇回身抱住了她,第一次,抱住一個人,沒想到竟是這樣幸福的感覺,他看她饜足的朝他懷裡鑽,一張巴掌大的臉貼在他的胸口,那一刻,清清楚楚的聽見,一顆心還在緩緩的跳動著。
他伸手將她的臉從被子裡扯了出來,她睡意懵懂,惺忪道,“你還沒睡麼?”
他笑了下,“只有一張床,被你佔了。”
夜離影望著眼前人一眼,兩三歲的時候,她還不肯自己睡覺,總喜歡半夜跑去霸佔老頭的床,於是她不情不願的攢了攢身子,無賴道,“那什麼夜太黑了,我不想回去,你自己看著辦,我睡覺了。”
慕雪瞅著她裝傻的樣子,十分好笑,坐了一會兒,居然就真的爬上去挨著她睡下了。
☆、第二十八章 現在才曉得心疼我
夜幕極深,然則姑蘇城,身為皇城,不免一片奼紫嫣紅。
馬車篤篤,纓鈴咚咚,穿過朱牆碧瓦的城闕,一行人踏破夜色,進入繁錦的姑蘇城。
馬車裡,夜離影雙眸張望,縱然夜色剔透朦朧,兩旁的閣樓仍舊是奼紫嫣紅的模樣,這城誠然是一個富裕華貴至極的城。
夜離影的心,竊竊然很是歡喜,除了生病的幾年,也有從蝶谷偷偷溜出來的時候,只是一般都不會走的太遠。
悄然抬眸看他,正對面榻上的慕雪,枕著一隻雪錦枕頭,微斜著坐在那裡,一身上下的白,如山巔積雪,似暗潭寒冰,恍然,有蒸蒸寂寥、如煙繚繞於他身。
一張剔透臉龐沒什麼表情,心緒,似乎並沒有因為要回家而有所浮動。
決然世外、恍如天人的美,只叫人天怒人怨,夜離影暗歎天道不公,忽而那漂亮的眼睛眸光一閃,側過來看她,來不及躲避,她迎上他,張口喃喃,“那什麼,我只是在看你臉上的蚊子”
“唔,”他了然的點點頭,持著摺扇的欣長手指,遙遙指著她的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