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晴站在那兒不敢動,心裡被兩種情緒所左右。一方面是恨,恨這沈洛沒事找事,明明是他性騷擾美女在先,現在卻來叫她刁奴。怎麼著?難道非得從了他才叫順奴?那她寧願再死一回!十回八回也行。
另一方面,景鸞給她的感覺很獨特,本是初見,心中卻對他充滿了好奇與意外,還有那麼點點對陌生人天然的好感。
這男人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神醫兼頂級帳房先生嗎?年紀也就二十四、五歲,五官清俊精緻,氣質飄然出塵,憂鬱中又摻雜著洞悉世情的練達,整個人就猶如一枚極品美玉,在陽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看你景爺看得眼也直了,都不知道行禮避諱,真是沒規矩!”正出神,沈洛又來討厭,“景鸞,快幫我治傷,完了我要替大嫂好好教訓教訓這賤婢!”
你才是賤婢!你們全家都是賤婢!不欣賞美好事物,難道要看你這個本來底子不錯,卻成長得偷工減料的人種嗎?
方初晴心中暗罵,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侮辱。她低垂下頭,掩飾眼中的怒火,真恨不能自己重生為女俠,現在就先一劍出鞘,讓沈洛今後絕做不了父親。
可惜,她沒那個本事,只能在腦海中想象一下。唉,形勢比人強,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呀。
“四爺,請稍安勿躁,倘若您情緒激烈,血液流動快,只怕火棘刺扎得更深,若是進入血脈,隨血流動,進入五臟六腹的話”
聽景鸞這麼說,沈洛立即閉了嘴,可眼珠子嘰裡咕嚕地亂轉,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景鸞淡淡一笑,又瞄了方初晴一眼,見她略低著頭,貌似順從,但從他的角度能看得見她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兩隻小手在身側握得死緊,顯然在死命忍氣,心裡大概恨不得跳起來捶死這位四聖人吧。
他覺得這位奶孃的性子與眾不同,怪不得是皇上親自舉薦來的,再看沈洛的可憐樣,又覺得好笑,輕聲道,“四爺不宜挪動,我又不能揹你,不如先就地躺下,等我叫人來。”
“可是刺兒刺兒多數在背上。”沈洛生怕大聲說話也會加快血液流速,含含糊糊地低聲道。
“你趴在地上不就得了。”
“剛才剛才滾了一下,前胸也有”
“那隻好勞煩四爺站著不動了。”景鸞說著,從衣領中拉出一根系在脖子上的短笛,約二寸長,通體碧綠,拿在他那近乎完美無暇的修長手指中,綠白相間,格外的好看。
這是個詩一樣的男子,讓方初晴想起一句詩:你的藝術、你的病體、結紮成一屏稀有氣體,我喜歡。
只見景鸞把短笛放在唇邊輕吹了一下,那悠長輕越的笛聲立即遠遠傳了出去,片刻間就有兩個小廝從那細磚粉牆的院落中跑了過來。
“田七,你把四爺背到院裡去。小心著,動作不能大,不然一會兒非要割開四爺的皮肉方能拔出毒刺了。”他說得一本正經,卻把沈洛嚇得夠嗆,像一根木頭一樣筆管條直地杵在那兒。
景鸞的唇角幾不可見地輕扯出個迷人的弧度,又轉頭對另一個小廝道,“陳皮,送松風園的這位姐姐到畫廬去見太太。等這位姐姐回稟完了正事,再把她帶回流心院,看四爺有什麼話兒說。四爺,您看這麼辦成嗎?”
沈洛勉強點了點頭道,“你說怎麼就怎麼吧,好景鸞,先管管我,我覺得可能中毒了,身上難受得緊。”
聞言,方初晴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沈洛,見他面青唇白,汗溼衣衫,生怕這個意外引發了他的舊疾,到時候她百口莫辯,戕害主子的罪名落得更實,死得也更快,於是連忙施禮道,“謝謝景爺,請您先為四爺療傷,奴家辦了三奶奶交待的事,立即回來聽四爺發落。”她本來想自稱奴婢,可又是奶孃的身份,一時想不出詞來,只得胡亂用個稱呼。
景鸞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此名闖了禍的奶孃還敢說話,態度居然還很磊落,倒讓他意外之中含了幾分讚賞。
他是無意間看到沈洛調戲這女子的,本想插手阻止,倒不是他心善,而是實在不喜歡這種強買強賣的事。可沒想到,小小一個奶孃竟然敢反抗,還把沈洛摔到了火棘叢中。雖說毀了那一片植物有些心疼,但看到沈洛的狼狽樣也算有補償了。
這女子看來是聰明人,就算是一時義憤,此時也會明白後果是什麼,可她不慌不亂,分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實在是個有趣的女子呀。
“匣子裡的紙卷全散落了,不礙事嗎?”他使了個眼色,讓田七先把沈洛揹走,而後道。
方初晴哎呀一聲,這才想起